───这就是他的父亲。
幼年帝君扶着旭阳关冰冷的城墙,对着远处的瓦剌军营露出一个罂粟一般嗜血的冷笑。
父皇,一人江山,哪容他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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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葬冷月。
幼年帝君下了一个残酷到令全军下颤栗的指令────将旭阳关外的草原和粮食一把火烧个乾净。
晋候走入苏倾容军帐的时候,看到他膝盖上坐着年仅六岁的帝君,垂眸饮茶。
苏倾容对地上跪着打颤的晋侯淡淡笑语,“怎麽,陛下口谕,晋侯不打算执行?”
老晋侯哑着声音摇头,“陛下,关外头还有不少我北周的百姓靠这些牧草过活,如果连粮食和草地都烧乾净,只怕这些百姓没得过活────”
“这些牧草和粮食你若不烧,就会变成瓦剌人的食物,被他们抢去一样吃不到百姓嘴里,徒增瓦剌的战力,何必呢?”淡淡烛火下,苏倾容的容貌仿佛春雪中绽放的淡淡白梅,一身碧色,恍若绿萼。
“可是关外镇子里的百姓……”
“他们自求多福罢。”不等苏倾容说话,小帝君冷冷一笑,似乎是有趣的把玩起苏倾容的头发,“朕要的,只是胜利。”
只是胜利。
不是退却,不是和谈,而是完完全全的,压倒性的胜利。
而这些百姓的生死活路,眼下是这位丞相和皇帝陛下关心的事情。
晋侯其实心里也明白,如果为了区区几个旭阳百姓而导致这一战失利,导致的将会是整个北周的崩溃沦陷,到时候不仅仅是旭阳,全天下的百姓都难逃战火屠戮。
只是,如此冷静、如此淡漠的削断百姓生路的态度,还是让晋侯背後发冷。
出军帐之前,晋侯回头一望,只见烛火之下,苏倾容抱着沉络指点沙盘,幼主国色天香的美目尽染着笑,不断点头,牵着苏倾容的手。
苏丞相兼任帝师,真的好麽?
一种模模糊糊的不安,在晋侯心中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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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目前京城三大营的将士就只剩下了三万,瓦剌人有二十万,这仗怎麽打?”大风凛凛的旭阳关城头,六岁的幼年君王转头问身後的少年丞相。
“丞相?”沉络又问了一声,才发现苏倾容的目光一直停在远处银光粼粼的大湖面上,眸光异常柔和,是他从来见过的温软。
沉络伸出手,拉了拉苏倾容的衣袖,他不喜欢苏倾容的这个表情。
冷风带着血腥气,一刀一刀吹,大湖面上传来湿气,将苏倾容的睫毛上都凝结了一颗一颗的水珠。
“臣有私兵十万,全骑兵。”苏倾容靠在城砖垛上,长发如瀑,嘴角是轻慢寒淡的笑,望向远处。远处,黑压压的玄甲骑兵如同静默的黑暗河流,从四面八方静静的涌来。每一匹马的蹄子上都包着布,行走间仿佛地底涌出的幽灵一样安静,铁血金戈。
每一匹马都肌肉饱鼓,仿佛会立刻迸发出踏碎山河的暴烈力量,每一柄刀剑都寒光锐利,仿佛在轻颤鸣叫,要将天撕裂扯碎。
这就是苏倾容的私兵,他们平日装扮成百姓,混迹於各个城镇,但是只要一声令下,立刻从帝国各个方向汇聚过来。
“这麽多年,臣屯私盐,贪军饷,杀了无数商户,走私打劫为他们发饷,亲手带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立功重赏、犯规就敲打鞭笞练出来的兵。”苏倾容淡淡抽回被沉络扯住的长发,冷声轻笑,那点红色朱砂仿佛开放在血肉体肤上的小小莲花,妖艳而狠毒,“陛下要是打算治臣的罪,只怕是罄竹难书。”
沉络靠在苏倾容的腰上,抬头,轻声问,“丞相,既然你有这麽强的军队,为什麽当初瓦剌进攻的时候,丞相不把他们派出来?”
苏倾容但笑不语,明显是让沉络自己去想。
沉络天资聪颖,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丞相,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借着瓦剌这一场战争,将京城七大营的兵力全部耗尽?这七大营属於世族一派,收的大约也都是京城贵族子弟,平日走马斗狗,早就没有什麽实际战力。”
所以,乾脆几十万几十万的派去边关,被瓦剌杀个一乾二净拉倒。
这种废物,苏倾容不想要。
“这些贵族兵花费巨大,养着他们几乎要消耗掉国库每年一半收入,这麽一来伤的伤死的死,北周反而甩掉了一个大包袱。”小皇帝说。
苏倾容微笑,淡声问,“还有呢?”
沉络低头思考,手指一根一根伸开点数,“还有……朝堂上各派争斗不休,但都是一帮老头子,他们家族里未来的青年才俊几乎都放在三大营里做军官,本来是打算镀个金就好晋升。这下子全数死在了战场,只怕,未来三十年京城许多世家大族後继无人……”正好方便皇帝在重要职位上安插人,而不会受到阻挠。
“陛下还能想到什麽?”苏倾容的语调里溢出一丝笑意。
“还有?”沉络抬眉望向清艳美丽的丞相,心头一动,“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