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温热的水滑过肌肤,让我有熏熏欲睡的感觉。忽然觉得这种生活很可怕,时间慢得几乎要凝滞不前,思想也变得迟钝木然,只怕有一天,我这个昔日的天才少女会变成一尊乏味的石像,我想我还是不适合过这种“闲凉”的生活。
墨羽回来的时候,我正在书房里收拾我的那堆宝贝,故意把自己搞得很忙的样子,就差忘了在背上贴一张“我很忙很充实”的条子。
“现在才收拾行李,不嫌太晚了吗?”
他斜倚着书房门,并不走进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说话的口气怎么这么怪,好像是在压抑着怒气。
“什么意思?”我不悦地皱着眉头,难道他真的偷听了我的电话,以为我要出国投奔父母亲去。
“字面上的意思。明早九点的飞机,现在才收拾东西的确有点晚。”说着,他右手抖出一张机票。
是那张早就被我遗忘的瑞士航班机票,我明明记得我把它放在皮夹里的,“你居然搜我的皮包?!”
他面不改色地把机票轻轻抖落在书桌上,一付等我解释的模样,做坏事被抓包的人不是他吗,他凭什么对我摆这种脸色。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卑鄙。”
“总比某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辞而别的好。”
“我以为这是我的自由。”我冷声说。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也不甘心地以同样温度的目光迎视他,瞪视半晌,他却突然笑了,显然是他气极而笑。我熟悉他开心的笑,嘲讽的笑,现在这一笑却让我陌生到心底发毛。
“应该说,你这次已经给了我很多暗示了,没有像上一次一夜温存后就一走了知,我是不是应该夸你懂事了很多。还是因为这次你不用替自己留后路了――所以连掩饰都不需要。”
我再一次承认他是最懂得引导我情绪的人,比如现在,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点燃我的怒火。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笑着说出世上最尖利最刻薄的话,他也清楚什么样的话最能刺伤我。
我有一种深深受辱的感觉,我想我就快要控制不住眼泪了。
几乎就在此刻,我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两个人都是自由的,不是吗,我没有保证不离开你,你也没保证不离开我,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的牵绊。”
我又想起无意中听到的他和安平的对话,我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既然如此,分手是迟早的事,我离开他和他离开我又有什么分别,至于藏在心底的爱意,就让它变成或浓或淡的思念吧。
“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他冷声说。
“我并不以为你会因为孩子就决定自己的一生,因为我也不会。”
“Silence,我怀疑你根本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如果今天我离开你,你是不是明天就若无其事地忘掉一切?”
我说了什么,怎么他的怒意更盛了。没错呀,如果我决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只能是因为我爱上了他,我不会因为孩子去爱一个人,更不会因为孩子就决定与他相守一生。
“墨羽,你爱我吗?”从来没有听过他对我说那三个字,如果注定要分开,就让我在离开前听一次吧。
他什么都没说,似乎有些意外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冰冷的面具却像是在瞬间有了裂纹。
可惜我没给他机会回答,我没有勇气在此时听到答案,无论是爱或不爱。
“你自己也不清楚吧。其实你很希望我爱上你,对不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爱上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男人总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要,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挑明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也不会有爱情,我想是我挑起了你的征服欲吧,在你的字典里从没有失败这个词,对我也不例外,你以为你爱我,其实不过是征服欲在作崇,这和骑士驯服一匹烈马没什么不同。”
他唇边堆起一抹嘲讽的笑,又戴上了冰冷的面具,“没想到你还能这么理性地分析我的心理,多谢你让我明白了,原来我的爱也不过如此。”
说完他转身慢慢地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回过身来,“Silence,或许我该放手了,多谢你,让我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感觉。”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耳边传来他的一声叹息,“我想我们都累了,那就放手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是爱他的呀,为什么在我明白这个事实后,却要一次次地远离他。
随着房门被轻轻合上,我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却清晰地看到那扇房门在我眼前一遍遍地被关上,一下下撞击得我心里好痛,让我明白什么是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了。
我终于看到了故事的结局,不是我离开了他,也不是他离开了我,而是我们俩人同时离开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