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似乎保持原状。
老板娘也还是老样子,梳慵懒的发髻,穿裁剪合身的旗袍,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捧着一本书读。当来了客人时,她便抬眼打量下,合书起身,入得了她眼的就笑脸相待,她不喜欢的就自生自灭、不多理睬。
现在,江南进门,老板娘见她先是一愣,然后满眼的笑意,盈盈站起来,声音温软:“好久不见,江南。”
江南回之一笑:“叶姐好。”他们,曾经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叫叶紫,她和易飞叫她叶姐,有时即使他们不点任何东西,叶姐也只安静地在旁看书,听任他们在“温室”消磨半日。
叶紫望了望里面,“他等你很久了。”
江南脸色一赧,粉而薄的唇扯出的那个笑容大概过于牵强明显,叶紫目光停了一瞬,又打量了江南一遍,似乎要辨明她是否那个故人。
“叶姐,给我杯水吧。”江南修整了神色,笑容无害明媚。江聿森说,当你做决定的时候除了水,不要喝任何茶酒,那些附加的味觉和感觉会蒙蔽自己的心和眼睛。
易飞抽烟的姿势和神情,让江南想起了《花样年华》里的周穆云。袅袅的烟柱盘桓在他修长优雅的手指间,而后悄然直上悄然消散,微点的红光在黄暗的空间明明又灭灭。他素来是个明亮的人,怎么会缠绕上了那股忧郁?浓到契合无隙。
“原来你也开始抽烟了。”江南说。这样沉寂的气氛是她不愿见的,而显然易飞并不想打破它。
“原来你已经不喝奶咖了。”易飞身靠后,掸了掸烟灰,手示意了下江南面前的那杯冷掉的咖啡。
“不,还喝的。不知道你已经点好了。”她解释。
易飞眸中滑过一丝危险的眼色,“你忘了,这是我们的习惯。或者,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习惯了?”
“易飞,你别这样说,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别这么偏激。”江南轻咬下唇说。
“是!的确是好久不见。五年,啊?”易飞狠狠地掐灭了烟头,看住江南。
江南低头,“不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也不期望你会原谅我之类的,我也从来不相信情人变朋友的话,只是,我想,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执着这件事情了?”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语调平润坚定。
易飞向前倾,“不能。”清淡的尼古丁味道幽幽飘来“江南,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吧?”江南后倚上沙发,表情温和地说。
“因为那个男人吗?”易飞好看的眉毛紧锁着,薄唇泛出紫色,已然怒气冲天了。
“谁?”她也是一愣。
“那天在酒店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个男人。”他别过脸去,不愿再看那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
江南眼底灵光一闪,嘴角上扬,却是笑了。“随你怎样想。”
“江南,为什么?”易飞语气忽然软了,看着窗外的眼神愈发深邃了。
她仔细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努力打压下自己的冲动,端起杯子使劲喝水。
信仰崩溃的感受,有一个人遭遇了便够了,不想你再承受一次。所以,别再纠缠了,可以么?
“我送你回去。”在江南专心致志喝第四杯水的时候,易飞终于回头看她,说。
“不用了。”江南习惯性的拒绝。
易飞站起来,俯视她,说得轻佻:“怎么?怕引狼入室?放心,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江南咬牙,愤愤地抬头看他,瞪着瞪着,目光就软了,“别再找我了,是我对不起你,你说那个什么我欠的,你就大方点,放我一马,咱两清。行么?”
两相对视,她,美目哀婉;他,朗目如炬。
感情这回事,就像是根橡皮筋,受伤最重的,永远是后放手的那一个。
她说要两清,多简单多残忍。
同样的地点,同样是晚自习的时间,只是她已经不是那个任性得只喝香甜奶咖的江南了。
她的固执,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开心地纵容,她幸福地坚持。
她只喜欢那一个北欧国度牌子的手机;她可以穿20元一件的地摊货,却一定要买昂贵的鞋子;她只酷爱俄罗斯方块,鄙视其他的所有电玩;她的笔永远都是黑色的;她的饮料,要么白水要么可乐;她宁可走一个半站地去买奶茶也不给食堂做贡献……
现在,他终于纵容不起她的任性了。如此而已。
只是,五年寒暑,一千八百多个昼夜,他惦念着她,而她决绝转身,音信全无。只一句“我对不起你”便算了?易飞不是输不起的人,但,她为什么连解释都吝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