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看那竹扁里头的铜钱,这才是现在要办的正事儿。十二枚铜钱依次摆开,十二点点钟方向的那枚铜钱上沾了一滴鸡蛋黄,这蛋黄的位置是在圆孔的左边,这也意味着时辰尚不到十二点。查文斌弯腰拾起那枚铜钱出门告知守候多时的人们,海二爷是昨儿个走的,今天算是大丧第二日,明日即可出殡。
就这么一丝丝的偏差给原本就穷得叮当响的海二爷家可算是帮了大忙,少了一天开支,这场丧事下来可能还有点赚头。
瞧见外婆在那忙东忙西的,查文斌这才知道海二爷家的困难。那哑巴非要留着查文斌吃顿饭,连比划带拽的客气的要命,查文斌推辞不过,也只好寻了位子,恰好与我在同一桌。
海二爷家确实是没啥家底子,可农村的丧席丝毫不会比喜酒差劲,大盘的红烧土猪肉,清炖的正宗老母鸡,卤鸭子,红烧鲫鱼,瓜果蔬菜全部自家产的,这些课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当然,这白丧自然免不了要吃老豆腐,这是自家的黄豆用石磨一点点磨出豆浆再手工打的,那味道吃起来满嘴的喷喷香。
虽然里头哭哭啼啼的,可外头跑菜的端着托盘夹着香烟大汗淋漓,厨房里的铲子打的铁锅“啪啪”作响,一个村的人几乎家家都派了代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这便是农村丧事的独特之处,也就是所谓的喜丧,虽然海二爷的年纪没有满花甲,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热闹的气氛。
这种场合,连我这样的孩子都不会在意里头还停着一具尸体,恐惧和害怕会被外面热闹的场景所取代。海二爷家落魄,平日里自然不会来什么贵客,查文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上宾了。来敬酒的,来寒暄的,这一带受到过他帮助的人家实在太多,这顿饭,查文斌也没吃上几口菜,全都忙着招呼热情的乡亲们了。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海二爷算起来还跟查文斌算是本家,他也姓查,全名查鸣海。在我们那一代这个姓是极小的姓氏,农村人又好客,稀里糊涂的几个老人在那一算,查文斌就成了海二爷的远方堂兄。这下可好,多了一个过世的“堂哥”,这场子,查文斌是想走也不能走了。于是他便决定留下来帮这突然冒出来的“堂哥”给送上一程,也算是本家一场了。
席间,查文斌便寻了外婆,交代她一会儿安排人把那张太师椅给送到村公社那个仓库里去,理由是这玩意身前是海二爷用的,别人如果坐了怕要坏事。他开口,外婆哪里会不信,当即就找了几个小年轻把那玩意给抬走了。
一来二去,查文斌反而成了这场丧事的主事人,又是忙着发丧信,又是忙着写挽联,还要准备道场所需的材料,好久不曾出山的查文斌心头突然有了一种舒坦的感觉:或许,这才是道士真正要干的事情吧。
晚上的时候,他先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道袍,然后就在海二爷的棺木前头搭设了一个香台,走的还都是过去的那些路子。我反正就当看个热闹,念经,烧纸,超度一样都没给拉下,海二爷生前活的是窝囊,死的却相当隆重,一听说查文斌亲自做法,周围几个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谁都知道他的本事好,只是越发难得出山了。
就这样,一场丧事彻底成了查文斌表演的舞台,第二日把海二爷送上坟山下葬后,查文斌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外婆家休息。
他和外婆家算是真正的老相识,黑子自从他经常不在家后就送还给了小舅舅,平日里也不知道有多傲气,可自从查文斌来了,那条黑狗就温顺的跟绵羊似得,一个劲的和他黏糊。
黑子自然忘不了查文斌身上带着的那只蛤蟆,这两位见了面那可叫一个滑稽,你追我赶的闹的蟾飞狗跳,那时候的三足蟾已经明显比之前大好多了,查文斌带着它都得另外备上一个袋子。
“徐大叔,跟您打听,原来村里头那个仓库里是不是有一口黑棺材?”
因为我外公徐鲁班原来就是打棺材的,他们夫妻二人是以开棺材铺出的名儿,所以关于这事,外公还真的知道几分。
“是有那么一回事儿,那棺材的样式跟我见过的都不同,我打了一辈子棺材也从来没见过头小尾大的棺材,它是跟咱们平时见的棺材相反的。不过那棺材的漆是真好,当年是土改的时候上一辈人从里头山上搬下来的,那儿原来据说有一大片宅子,老人们那会儿都说那地方以前住着皇帝呢。”
查文斌听到这儿,就笑了起来,外公一急赶忙比划道:“你可别不信,那地方的地基用的是都是这么大的麻石做的,我们那会儿都上那里撬大麻石下来做磨盘。这村里家家户户的磨盘都是从那儿取的石料,原先还有点老宅子,也都是高大的要紧,后来文革那些年破四旧都给拆了,那口棺材也是取石料的时候给发现的。”
依次看来,那白衣人所说的倒也不假,查文斌又问道:“那当时挖出来的时候,那棺材里头有东西吗?”。
“没,空的,就一棺儿,对了,好像还没盖,当时里头都是些泥巴填的很满。因为我是干这行的,在那个时候也被当成了搞封建迷信的教育对象,后来他们就让我清那棺儿,其实那些个红卫兵只是想在里头找宝贝,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