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还没太明白他说:如果我说是呢?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具体的概念了:也就是说,我和他要结束了。从明天开始,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牵扯了?
在我爱了上他之后,他要甩了我?
我忍不住笑,腾出手,我轻轻摸着他的脸:“你要甩了我?”
“想听听理由吗?”他又一次抓住了我的手。
“你说。”我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他的语气是认真的,一点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我又眨巴了一下眼,有水泽漫过眼角,“有了爱,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有了弱点,就有了恐惧。有了恐惧,你就会害怕失去。”
他没说话,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盒。很快,他起了身,然后往浴室走去。
我仰躺在那里,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想到我和他能善终。到了这一刻,我倒也不是那么伤心。但眼角那片水泽却仿佛不会干似的。
我以前总想,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现在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我知道我有一天是要死的,但我很想他能和我一起死。
他爱上了我,所以要放弃我。
光阴未老,彼岸未达,岁月仍可回首,可他的余生并不与我度。
韦清元洗完澡后穿戴整齐出来了,他见我还躺在那里,便拉了被子的另一角盖到我身上。随即他往门边走去,拉开了门,他消失在了门口。
我听到他下了楼,听到大门被拉开又被关上的声音,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
渐渐的,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窗外的风声流动着。我的手机有短信息接入的提示声,我有些木然的伸手拿过了手机。
“如果你离开岑月山庄,把翠玺和十字架放在枕头底下。家里的锁,你可以随时换掉。”
他说结束是真的!
韦清元果真没再打电话给我,我象个没事人似的,安然过着日子。
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的左半边心房已经被人摘掉了。我又变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
山上的春节和平常日子并没有区别,非要说有区别就是除夕那天晚上,中央一台直播了春节联欢晚会。我和芮姨,小余几个人看晚会看到凌晨,然后我们三个人又一起放了烟花。
烟花盛开在夜空时,芮姨仰头一直看着,她说:陆陆啊,韦先生是个好人。
与我何干?他已经放弃我了。
我是年初三走的,那天一早,我跟芮姨说了,我说要下山去了。芮姨也知道我在山上住得太久,便嘱咐我空了一定要上来看她。
我特别感动的抱了抱她,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她是唯一纯粹对我好的人。
小余送我下的山,我在一个十字路口下了车,我告诉他我得去一趟超市。小余的车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车流里,我拖着行李箱走到了另一侧,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去了机场。
我想去找阿娘,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这是我第一次强烈的想要找到她。我要她告诉我,关于我被收养时的点滴。
我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然后我要抱着我的母亲痛哭一场,然后我要告诉她,我失恋了,我爱的男人也爱我,可他不要我了。
我坚定的订了当天的机票,哪怕它昂贵得够我买一个不错的包包。更换了登机牌,我托运了行李箱,过了安检,我进了候机厅。
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我手里握着手机。我在想,我要去哪里找阿娘。
时间一分一分流走,我很饿,可是我固执的坐着。我想起有个诗人叫高蟾,他写过一首诗叫《金陵晚望》,里面道: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我年少的时候,不太懂伤心是什么意思,也曾稚气的举着画笔画一个破碎的心,里面泊泊往外流血。我以为伤心便是那样画的,现在知道,一片伤心画不成。
终于还是登机了,熬了几个小时,我回到了g省省会。到省会时,已经是半个下午的时间了,我琢磨了一下,便在汽车站附近找了间酒店住下了,等着第二天一早赶路。
我一直没有关手机,我还算了解韦清元,他先说的结束,那么他断然是不会再给我打电话。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温湘庭给我打电话了,在我住进酒店的那天晚上。接到她的电话,我很意外。
“陆小姐。”她还是那么称呼,“新年好啊。”
“新年好。”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我来n市了,明天一起吃个饭。”她笑起来。浭噺苐1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专程来看我?”我问。
“不,给我的老板送点东西,顺路来看你。”她诚实令人想揍她。
“虽然很想和你见个面,但我现在不在n市。”我从床上坐起,盘着腿看着无声的电视。
“去哪里了?”她有些诧异。
“回家。”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