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到鲛人的歌声就在一层里回响着,它们干嘛也要往这儿跑?
小卷毛自己还没开始往挂梯上爬,他趟着水一直站在那扇小门前,还掰着手指头掐算着什么,然后,就在我觉得积水用不了两分钟就要把一层灌满、鲛人们也快要游出来露个面的时候,那扇没剩下多少缝隙的小门被卷毛狠狠一脚跺到闭合,这下汹涌的淡水可全都积攒到了我们这层的地板上,而那些鲛人被堵在了外头!
“哈哈,时机掐得刚刚好!”
小卷毛得意极了,他又使出了那种活泼小鹿般蹦跳的跑步姿态,跑到挂梯下对着已经成为落汤鸡的我们挥了挥手,然后慢悠悠也爬了几级。
顷刻之间血迹斑驳的地板就被蓝色的淡水覆没了一层,几颗没有发育成熟的龙卵飘了起来,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几分钟后,久违的光之河流动了起来,小龙女的身躯在水流的冲击下渐渐舒展开,她的龙鳞反射着探照灯的光芒,照耀得整座宫殿都开启了全照明模式,我从来没有发觉这儿的视线能如此清晰过——
铜皮的墙壁上出现了细微的明与暗的差别,而当积水持续上涨,淹没到两米以上的高度后,我发现以一个水中的视角才能察觉,这座宫殿的内部大有文章,我看到了一部放映中的电影!
我抹了一把脸前的水跟怪人对视一眼,他也点了点头,这是一种乍看之下没有明显凹凸,画像跟余白处在同一个平面上的微雕技法,我们在霸王宝藏里看到的那些汉画像石与这十分类似,当时“刨古董专家”耗子哥曾经说过,这样的壁雕叫做阴线刻。
汉画像石上所讲述的那个水银泄漏后的鬼故事,如果借着光影条件,我们再跑动起来看,那些画面就像是逐帧动画一样在眼前活动了起来!而现在,我们趴在梯子上无法动弹,可底下的积水与龙鳞光河是流动的,这么看过去,倒也像是在极其简陋的影院中观看了一部逐帧动画,小卷毛所说的好戏是随着积水的上涨、逐渐开演的!
铜皮墙壁上的画面转瞬即逝、转瞬又重演,频率抖动的非常快,我尽最大努力的瞪着眼睛,窥得的是这样一个情节:
一个人形骑在另一个人形身体上,上面那个应当是女性,她头发很长,身体带有凹凸的曲线,下面那个从比例来看要高大很多,这是个男人。
随着水位的上涨,我看到他们二人的上方还有一些我很熟悉的水波纹图案,所以说他俩其实是以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身处在海洋之中吗?
左丘先生留下的探照灯的光线过于强烈,上方一块儿墙皮上发生了什么我看不清楚,再隔一小段,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巨人!
由于身形巨大、没头发、而且生活在海洋里,我马上意识到这是龙伯人的形象,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个头才刚到他的腰部,我注意到那个女人的屁股上延伸出来一条卷曲的线段,蛇一样盘在了旁边龙伯人的腿上。
我恍然醒悟,故事的主角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这两人依然是最下层那副阴线刻上的两个人,只是到了这个阶段,被女东王公压在身下的那个小龙伯长大了!
蓝色的淡水已经淹没到了最下方小卷毛的腰部了,他灵巧的向上爬了几级,兴致勃勃的等待着积水的上涨,我突然觉得很可惜,这挂梯如果没有被小龙女撞断,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地板一直看到尽头结束呢?
紧接着,水波中我看到了一幅眼熟的画面:头戴高冕的皇帝手里握着一条弯曲的蛇,从海面露出了半个身躯的龙伯人满面怒色,它的一只手掌抵在一块从海中冒出来的大石墩上,一只手遮天蔽日是的高举过头顶,似乎下一秒便要掀起滔天巨浪来!
这不是我们在帛画上见到过的赶山鞭的故事吗?!
陈子川和白舒洋随着水位也渐渐浮了起来,他俩抓着挂梯努力跟上水涨的速度,我一边担心着大家再过一段时间会全被淹死在这里,一边又满心期待的等着看到更多的铜皮故事!
下一张图乍看之下重复了第一张,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又骑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不过看得出来,那人不再是小龙伯了,他没有那么高大,头上还束起了一个小发髻。
不过这两个人的四周没有水波纹的图案,他们的身下似乎是一张床铺,我看到有一层幕帐似的帘子挂在一边,旁边还竖着一只点了油灯的鸟头灯台。
我心里隐约有种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情绪涌上来,我不敢胡乱猜测,跟着怪人往上挪动了两步,尽量给下面的队友留出些空间来,继续等待着水位线上升——
那位女东王公正在分娩。
她鼓起来的肚子十分夸张,她躺在刻画着波纹图案的水里,她的周身飘散着许多肥皂泡似的圆球,我看到随着积水一同浮起来的龙卵才想起来,那些圆球应当是同一种东西,女东王公生下的也是水生胎!
下面的冬爷他们又快要站不住了,我朝下一瞥,小王爷的秃头覆着一层水所反射出来的光芒跟一颗灯泡不相上下!我、怪人、耗子哥、李副官四个人硬生生挤在了相邻的两级阶梯上,怪人为了节省空间干脆把我抗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