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上涌,刘氏骤然咳了一口深红色的鲜血,沾到了雪白的亵衣之上,犹若泣梅。淡淡晕开,却满是腥意。
她从花枝木美人榻上跳了下来,对着地面一阵剧烈的呕吐,却是只有粘稠的唾沫混合着鲜血滴落在地上。
“咳咳……啊!”她面色泛黄,额头上开始起阵阵汗水。咳了一阵,蓦然仰天惨烈大叫一声。
初雨见她起身。当即神色一紧,拦在了赵凉生身前,不叫她靠近了半分。
“你……好狠……”她吐了一会儿,仍旧什么也吐不出来,身子却犹若六月里诡谲多变的天色,一会儿心头冷若坚冰,叫人只打寒战,须臾之间五脏六腑竟又是一股热lang升起,挠不着,触不到,疼痛钻心。比她昔年生赵余欢之时竟还要疼痛难忍万分!
刘氏毒辣的眸子看向赵凉生,她却还是静静地站着,平静的看着她,竟是没有一丝情绪!
刘氏一抹惨烈的笑意。不再看她,身子不停地打着颤,随即站直了身体,一个决绝的眼神,朝着墙壁狠狠撞了上去……
初雨吓得连忙遮住了眼睛,再睁开之时,刘氏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垂着地,瞧不见模样,只是地面之上缓缓有鲜血流了出来,她整个人趴在地上不停的痉挛。想要爬起来却是没有足够的力气,两只手摸着地砖不停地蠕动,脑袋边的鲜血留得越来越多……
赵凉生别过头。不欲再看,随即推开门,缓步走了出去。
“你这样,未免也……”萧慕笙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初雨忍住了心头的涌上来的一阵干呕之意,却是又暗暗瞪了他一眼,此人莫不是菩萨心肠吗?可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
“是不是太浪费了一些。我记得这药珍贵的紧呢。换她的命可不值。”萧慕笙竟是有些舍不得的神情。
“……”
“为何不值?她夺了我娘亲的半世荣耀与身家性命,千万金皆是买不回了!”赵凉生握了握拳头。
冯暮云,昔年最疼爱自己的姐姐,自她们的娘亲李青莲去世后,便只有姐姐真心待她,长姐如母,万事皆为她考量。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她岂能白白便宜了刘氏,叫她如此轻松地死去?
“五肺麻凉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药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一人会研制了,便是阴阳谷的月yīn道人,但阴阳谷向来神秘,也甚少有人能认得出其历代门人。故要求得其门下一颗药也便要费尽周折了,尤其是这五肺麻凉散,研制不易,更是万金难求。”萧慕笙道。
“你知道的倒是很清楚嘛。”赵凉生浅浅笑了笑,脚下步子并没有停,却并不是朝着素云院的方向而去。
“你,是如何得到的?”萧慕笙又问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那个人?”赵凉生蓦然回眸,差点撞上他颀长的身子。
“哪个人?”萧慕笙眨了眨眼睛,满是疑惑。
“我姨母的那个姘头。”赵凉生想了想,如是道。
“你哪个姨母,哪个姘头?”他竟是一脸的无辜相。
“冯隐月。”赵凉生磨了磨牙?,道。
“原来是淑娴孝德皇后啊,不过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她活着的时候我可一直住在洗梧宫里,又如何会与她认识?再说了,她年纪估计也是一把了吧,我如此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好儿郎如何会找她这样的。”萧慕笙蓦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哼!”赵凉生蓦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加快了步子。
“小姐……”初雨瞧见赵凉生竟是难得的生气模样,不由得亦是回头瞪了一眼萧慕笙,虽然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生气,但是惹她生气的人必然不是好人。随即朝着赵凉生的方向追去。
萧慕笙眯了眯眸子,瞧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唇边一阵悠然笑意。
赵府西北角,偏僻院落,石头铺成的地面缝隙里杂草丛生,院子里只有一口枯井,靠南边墙边却是整?的摆着等人高的柴火。一旁屋檐下,窗户缝里,尽是灰尘与蜘蛛网眼。一排木格门却是牢牢关着,没有一点儿透气。布扑见才。
赵凉生缓步走了进来,立在门口,看着里头乌漆墨黑的,即便是白天,也几乎瞧不出个所以然。
“小姐,你来看她做什么?”身后,是初雨赶来,同样瞧了瞧门里,竟是一阵厌恶。
“到底也曾服侍过我一阵,咱们要走了,自要来看她一眼。”赵凉生凉凉道了句。
“若不是她捣的鬼,小姐如何会受人欺凌?如何会被人污蔑?素晴又如何会死?奴婢也不会叫人那般误解!这样的人,当真是狠毒该死。”初雨冷然道了句。
“若是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的。你要恨,更应该恨她背后的人。”赵凉生淡淡然道。
初雨垂眸,思索。
赵凉生已然走到了门口,上头却是一把铜锁牢牢地锁着,她回眸,院落里却是静悄悄的,无人看着门。
也是,如今外头正乱作一团呢,人人皆想着如何活命,谁还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