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感到非常肉痛,朱由检还是把泾阳全县税田的“三饷”如数交了上去。
泾阳现在共有耕地二十多万亩,每亩二分七厘银子,合计就是六万多两!把朱由检心疼得直嘬牙花子,这六万两银子能干多少大事啊!
但心疼归心疼,这笔钱还是不能省的。首先朝廷肯定要收,朱由检不交,那就得百姓交。而泾阳连遭旱灾、震灾、蝗灾,是典型的重灾区,没拿朝廷一文钱的赈济已经不错了,若还要缴“三饷”,保不齐就会激起民变,朱由检费尽心机才换来的大好局面就会毁于一旦。
其次,朱由检与陕西地方官员达成默契,放弃另外两县、独揽泾阳县的财赋大权,这可是件上不得台面的事。如果因为“三饷”缴纳不及时,导致把这件事抖落出来,朱由检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这“三饷”属于军费,虽然免不了被层层克扣,但总能有一部分到达边军手中。朱由检在前线打过仗,自然知道边军的困难。官兵欠饷严重、粮草不继、军备不修等种种事由,无不是缺乏军费造成的恶果。
再加上朝廷要构筑“关宁锦”防线,筑城也需要大量的资金。虽然朱由检不相信仅靠筑几座城就能防住女真人,但对袁崇焕、祖大寿、朱梅等与他并肩作战过的边军将帅,朱由检还是有感情的,怎么也不忍心让他们因为没钱而遭罪。
尤其是关宁铁骑,那可是李崇瑶的班底。就算为了告慰崇瑶的在天之灵,朱由检也绝不会拖欠“三饷”。
当然,由于朱由检缴纳的是白银,最起码钱粮换算这个大猫腻是给躲过去了。仅此一项,朱由检就相当于替百姓节省了几万石粮食,这笔账还是划算的。
其实按着孙传庭的意思,对没有与泾阳商帮签订租地契约的农户,朱由检暂缓征他们的田赋已经很够意思了,实在没必要替他们缴“三饷”。
但朱由检立刻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因为他不想让老百姓觉得泾阳商帮与官府有关系,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泾阳商帮的幕后出资人。
而且,他的土地改革是完全自愿的,他要让老百姓从实际效果中,自己体会租地的好处,从而心甘情愿地配合他的改革。因此,就更不能使用胁迫的手段。
当然,“三饷”交完以后,该干嘛还得干嘛,得把这一大笔银子想方设法挣回来。蝗灾既然结束,播种就刻不容缓了。如今朱由检已经掌握了十几万亩田地,只要这一茬棉花能获得好收成,就能打个翻身仗。
他认真计算过,就算亩产籽棉只有二百多斤,轧花成皮棉损耗三分之二,那也得有七八十斤。按照每斤皮棉一两多银子的价格,毛收入可以达到将近百两银子。十几万亩,那就是将近千万两白银,朱由检这一口就能吃个大胖子!
当然,不但朱由检没种过棉花,泾阳县的老百姓几乎都没怎么种过。这第一次大规模种植能否取得成功,朱由检心中还是比较忐忑。
为了确保作物的顺利成长,尽量不再受到蝗灾的侵袭,朱由检又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让工人们认真地将所有耕地犁了一遍。因为蝗虫产卵之时,均是将白色卵块产入地面以下约十公分,光从地面上看是看不出来的。
果不其然,这一犁地,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卵块,每个卵块之中都有数十枚蝗卵。蝗虫卵孵化速度极快,二十多天就可孵出幼虫,再过一个多月就可羽化成为成虫。幸亏朱由检有先见之明,把这些卵块掘出以后全部焚化,这才避免了又一场铺天盖地的蝗灾。
由于掘出的卵块数量太多,朱由检想着除了耕地之外的地方,只要土壤干燥、适合蝗虫产卵,恐怕这类东西也不会少。于是他又专门派出二百多人,以秦王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开去挖掘蝗虫卵。并且不以泾阳县为界,而是向周围的府县扩散开来。
虽然这么做等于是替其他县干了活,但朱由检并不计较。用他的话说,蝗虫可不管你是哪个县的,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去!所以帮别人就等于帮自己。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那就是自己早晚要当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能厚此薄彼呢!
犁完地之后,播种工作就大规模地铺开了。在请来的棉农技师的指导下,几千名工人同时在十几万亩农田中劳作,先浇了一遍底墒水,施足基肥,然后就将棉种均匀地点进坑中。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播种机,播种是个纯体力活。那些没有签订租地契约的农户,当然是在自家地中忙活。他们种的却不是棉花,而是大豆。
当然大豆在现代也算是经济作物,主要用作榨油。但在这个时空,豆子主要还是用来吃,只能算是一种食品,并且亩产也只有二百来斤,所以朱由检并没有选择种植大豆。
那些单干的农户虽然也很勤劳,但播种这么累人的工作,当然不可能一口气从早上干到天黑,中间总有休息的时候。而且喝水吃饭、或是解个手,多多少少都得耽误点时间。
而朱由检这边,则是分工明确,有负责具体劳作的,有送饭送水的,有替班的,甚至有预防工人中暑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