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在堰塞湖实施爆破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这三天里,朱由检一分钟都没有合眼。他一方面指挥工人继续扩水渠、挖池塘,另一方面则是时刻关注着堰塞湖的水情。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冰川解冻之际,泾河上游来水极为凶猛,那堰塞湖的水面几乎是眼看着往上涨。而那坍塌的山头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些小的缝隙已经开始往外冒水。
朱由检知道,冒水即是溃坝的前兆。眼下很多工作还没准备好,此时溃坝,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因此他只得率领工人夜以继日地在湖坝上巡视,一旦发现有冒水点,便马上用沙袋封堵。虽然堵住了上百处冒水点,可朱由检也明显感觉到坝体在强大的水压之下,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他还嫌水渠和池塘挖得太慢,不得已之下,只得命林佑坤去调泾阳县城的秦王卫。其实他很不愿意让秦王卫出动,因为秦王卫就代表着秦王,随便一个小动作,都会受到阉党的关注。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还无力与魏忠贤正面抗衡,最好尽量低调一些。
可眼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得传下手令。但林佑坤回来之后,却是满脸不快。朱由检一问,才知道林佑坤与秦王卫指挥副使姚慕阳吵了一架。
原来这姚慕阳并非出自腾骧右卫,之前与林佑坤也并不相识。此次被划入秦王卫做了指挥副使,见顶头上司林佑坤与朱由检打得火热,却没自己的份,心中早就十分不爽了。
这次林佑坤又征调秦王卫去挖水渠,姚慕阳更加不满,终于忍不住道:“秦王卫只负责秦王的宿卫,像挖水渠这种卖苦力的事情,让地方官府出头,征用民夫去做不就行了?”
林佑坤素来对下属十分严厉,见姚慕阳居然敢顶嘴,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这是秦王殿下的命令!难道你还敢抗命么?”
姚慕阳虽然极不情愿,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好赔着笑脸领命。但领命并不代表合作,他率领着手下来到分配的工地,却是出工不出力。几百人干了两天,还不如泾阳商帮的几十名工人干半天出的活多。
林佑坤气得要死,但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这几百名秦王卫不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倒是听姚慕阳更多一些。
朱由检听完林佑坤的禀报,火气也一个劲地往脑门上顶,沉默了半晌才道:“秦王卫也是官兵。官兵从百姓中来,如今百姓有难,为何不救?眼下先不要管他们,等此间事了,本王再慢慢料理他们不迟!”
就在昨天,眼看水渠和池塘挖得差不多了,堰塞湖的水位也几乎要达到坝顶。再不导流,随时都有溃坝的可能。
可是手中虽然有了几百箱火药,朱由检还是心里没底。这爆破可是个技术活,放多少药、放在哪里都有讲究,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引发灾难性的后果。可如今放眼全县,也没有一个会用炸药的,朱由检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于是从下午开始,朱由检为着以防万一,便开始疏散全县百姓,让他们暂时离开村子,到地势较高的地方躲避。
不料这项工作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很多老百姓祖祖辈辈便居住在村子里,虽然地震将房子大部震塌,有些人还是舍不得离开,也不相信洪水能淹到自己的村子来。任凭孙传庭和衙役们喊破了嗓子,还是有约三成的村民逗留在村子里,守着家中的那些破烂。甚至有些工人也想不通,不愿意帮助乡亲们转移。
朱由检闻讯大急,第一次怒气冲冲地训斥孙传庭道:“你这个知县怎么当的?万一水情不受控制,淹死了人,这个责任你负还是我负?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今夜必须把老百姓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孙传庭被训得满面通红,只得再次挨家挨户地走访,苦口婆心地劝百姓暂避,就差给这些人跪下了。而那些衙役们的素质就没那么高了,皆急吼吼地嚷道:“你们今天要是不走,知县老爷就得丢乌纱帽!老爷的乌纱帽要是因为你们没了,你们还想得好?”
在恩威并用之下,大部分百姓还是转移了。只有些倔强的老头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走,宁肯死也要死在家里。给他们讲道理,这些人耳朵都聋得差不多了,也听不懂;若要来硬的,又真怕弄出人命。
在这个关键时刻,王妃蕊儿带着王府的女眷亲自来劝了。她却不像孙传庭那样着急,而是对着老人们轻声细语,娓娓道来。
对于老人们最担心的怕财物丢失问题,蕊儿也以王妃的名义保证,若丢了一样东西,王府三倍赔偿。这些老人们的心结才算是彻底打开,在蕊儿等人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低洼处的村子。
等人员全部安置妥当,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孙传庭向朱由检禀报完毕,也不禁感叹道:“古语有云: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这些百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是不肯相信官府的话。”
“这不能怪老百姓。”朱由检心中大定,疲惫地说道,“官府忽悠老百姓时间太长了,老百姓已经习惯官府说了不算。要重新挽回民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殿下!听说今天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