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朱由检还算受到过高等教育,虽然平时用不着,早忘得差不多了,毕竟道理还懂,底子还在。他仔细地听完孙元化的讲述,苦恼地道:“可敌军是移动的目标,等填完弹药击发之时,人家早不在那了,就是瞄得再准,又有何用?”
孙元化笑道:“殿下,您已经接近一名神炮手了!下面就是最关键的一环:预判敌人前进的路线!”
“哦!我明白了!”朱由检一点就透,“就是要在敌军前进的路线上选好一个点,先用火炮瞄准了。等敌军快要到达这个点时,咱们提前点火。导火索燃烧的时间,与敌人到达这个点的时间要一致。这样一来,就可以把炮弹准确地扔到敌人的脑袋上!这不就是提前量么?”
孙元化眼中放出喜悦的光芒,高声赞道:“殿下真神人也!提前量,这个词语真是精辟!”
“有什么‘精辟’的,孙大人,我看您都快成了王爷的‘屁精’了!”李崇瑶小声嘟囔道。
城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孙元化也拈须微笑道:“非是微臣一味奉承,想当年恩师为微臣传授这些知识之时,微臣可是足足用了三个月时间,才能全部消化呢!”
李崇瑶兀自不服气地道:“他只会纸上谈兵!真要开炮,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朱由检也笑道:“大小姐,你还别不服气!我这就给你开一炮让你看看,什么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满桂等武将虽然没觉出什么,袁崇焕和孙元化等人皆是饱读诗书之辈,闻听朱由检此言,顿觉充满哲理。袁崇焕沉吟半晌才道:“殿下此言,似与《大学》中的‘格物致知’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由检这才发觉又说走了嘴。心想这句话在几百年后引发了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其内涵的深刻远非儒家的“格物致知”所能涵盖。若要细论下去,自己可就要原形毕露了,赶忙打岔道:“各位闪开,看本王开炮!”
众人忙闪开位置,朱由检见敌军离得较远,佛郎机炮还打不到,便挑选了一门红夷大炮,按照孙元化传授的方法,在一队相对密集的敌军要经过的路线上选了一点,以此点为基准校炮。
这活说起来轻松,实际*作起来却并不容易。那红夷大炮重达千斤,虽然装了轮子可以转动,但推动起来还是十分吃力。朱由检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炮身还是纹丝不动。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行!”李崇瑶虽然语带嘲讽,但还是抢着上前帮朱由检推炮,这才将炮身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和角度。
朱由检一边填装弹药,一边感激地道:“多谢大小姐相助,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别没正经的了,敌军都快冲过来了!”李崇瑶跺脚大叫道。
朱由检当即平心静气,用心地估算敌军的行进速度。感觉差不多时,他果断地点燃了导火索,堵着耳朵向后疾退,同时心中默念“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人间大炮,二级准备;人间大炮,发射!”
在念到“发射”二字时,导火索上的火焰终于爬进了炮膛。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红夷大炮怒火狂喷,将一枚十来斤的铁炮弹远远地击上了天空。
也算这货运气好,估算的距离和时间居然不差分毫。那些汉奸部队正好走到了红夷大炮瞄准的点上,大铁球即灌顶而来。只听“啪啪”、“咔嚓”之声连绵不绝,凡是被铁球击中者,无不骨碎筋烂,化为肉泥!
这些人本来就是被当作炮灰使的,一见同伴真成了炮灰,无不大骇,扭头就跑。
宁远城头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信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由检也兴奋地振臂大喊道:“人间大炮发射成功啦!”
“什么‘人间大炮’?明明是红夷大炮!”李崇瑶撇着嘴道。
袁崇焕却大笑道:“殿下大展神威,一炮退敌,又为此炮赐名。从今以后,这门炮就叫做‘人间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