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的袄子遮掩身段,叨絮一阵,不紧不慢地打发了去。
尼姑离去时满脸无聊,往后几天多半是虚应故事,能不来就不来。耿照从藏身的壁橱中出来,由衷服气道∶“明姑娘,你明明是个言谈有趣的人,也难为你能把话说得这么无聊。”
明栈雪笑道∶“我的看家本事还没使出来呢!怕你在柜里打起鼾来,尼姑闹个没完。”两人相视而笑。
她轻搭他脉门,耿照察觉她渡入的些许内息,体内的碧火功感应气机,也之波动,与前两天对比并无异状。“怎么,时候还没到么?”
“也可能是风雨前的宁静。”似觉说重了些,明栈雪安抚似的摇了摇头,温婉一笑∶“你在房里别乱跑,我寻个隐密处,专为你运功。娑婆阁那儿就别去啦,我料那人明儿一样等你。”
“这里不行么?”耿照以为她挑选这个房间,就是为了打破魔之用。
明栈雪摇头。
“魔障是挂波,是内力已至阶段波峰、亟欲打破,但骨骼筋络却未必能赶上变化,因而发生的瓶颈障碍。常人有三年五载,甚至十数年的功夫,让身体内息彼此适应,但你倒是以日、以月来计;对身体来说,这几乎是筋骨巨变。”
她踌躇了一下,续道∶“我并不想让你担忧。以我的修为,助你打通首关并驳诘事,但决计不能被外人打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无黑衣人的威胁,转经堂的中央柱原长短常抱负的所在。但凌晨一场追逐较劲,明栈雪不得不从头评估这名潜在对手的实力,决定不冒任何风险,以求全功。
而耿照中,始终存有一丝疑问。
“搬来阿净院,便能不受那人威胁么?”
“他伤你至残,却又不得不与你合作,可见对娑婆阁的执著之深。你我对那人来说,就像眼皮子下飞舞的蝇虫,一近了身,那是不打不快、必欲除之,却不会舍下一顿饭追出几重院落,只为打一只恼人的虫子。”明栈雪笑道∶
“我们分开,才是他最想要的功效。你的角色,并不是无可代替。”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呀,有什么关系?”明栈雪坏坏一笑∶“我不想说的,自然不告诉你。你爱怎么问就怎么问。”
“那我问啦。”话虽如此,耿照仍是措辞∶
“当年你和岳宸风的首关魔,是怎生打破的?”
明栈雪柳眉一挑,不怀好意的笑容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该不会在吃醋罢?”一拍他脑袋,咯咯直笑∶“鸡肠肚!你比曹参军家里那口子,还像谷城县的媳妇儿。”蛇腰一拧,无声无息穿出窗格,毕竟还是没回答他的问题。
耿照怔怔坐在床沿,想∶“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怎是喝岳宸风的醋?”荒谬之余,里却不知怎地有些刺,彷佛她的话打开了一扇连他本身都不晓得的暗门,此中有些工具他并非真的不在意。
他褪下执役僧的衣裤,换上簇新的木兰僧衣一其实,明栈雪才端的是纵横寺内无人可挡的女飞贼,耿照打里如是想一对著铜镜整理一番,除了眼窝嘴角还有些肿,看来便是一名规端方矩的和尚。
门还虚掩著,窗外忽响起一把斯的女声∶“师父,能麻烦你帮个忙么?”
耿照微凛∶“这声音好熟。”装作打扫收拾的模样,叠声道∶“来了来了。”一开房门,差点从口里蹦出来。
门前立著一名苗条修长的黄衫女郎,年纪与他相彷,生得一张雪白端丽的瓜子脸蛋,细绉围领、长裙曳地,倒是五帝窟黄岛之主何君盼。
(她……怎么会在此?冷北海、曹无断等,是不是也都来了?)
耿照第一个念头就是甩上房门、破瓦而出,见何君盼睁著明眸,神情略显拘谨,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却不像上门拿人的模样,念一动,恍然大悟∶“是了,她并未认出是我。”
事实上,当夜渡头的情况混乱,耿照等三人又是一身血污,何君盼独一的印象便是老胡那讨厌至极的轻浮笑脸,没能看清耿照的长相,更遑论他经过剃头变装后,已与渡头那名亡命少年判若两人。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赐教?”
何君盼轻道∶“我想到王舍院去,可否请师父带路?”耿照见过她一掌打得老胡鲜血狂喷,没把握能取胜,又不能推说不知,只得硬著头皮回答∶“请施主僧前往。”当先走上回廊,领著她朝王舍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