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白日并未细看显义的双眼,说不定……说不定这短处是。到了夜里才犯的?”他听说世上有种夜盲之症,患者白日看得见工具,入夜之后却会变成瞎子,便是点上灯烛也不能视物;黑衣人的害症,抑或与此相类。
如此一来,显义夜里闭门不出、不见弟子,似乎也说得通了。任何人一见这双怪眼,决计不能视若无睹,“法性院首座入魔”的动静一传将开来,莲觉寺住持的宝座从此与显义无。
况且,他要找的工具也有蹊跷。
叶、日、声、莲、八、闻……这六字在脑海里意摆列,耿照没花什么力气,便得到了“日莲”、“声闻”、“八叶”三组词汇,正是他白日在迟凤钧与显义的密谈中听熟了的一
大日莲宗正是乘中的声闻乘一支,而莲宗遗留在东海的八脉,人称“八叶”!
(他公然就是显义!)
虽拒绝了迟凤钧的提议,但为了住持大位,显义毕竟还是来此发掘莲宗八叶的讯息。迟凤钧提起时他之所以如此冷漠,或许是因为曾在阁子里吃过大亏,从此留下一双“入夜魔眼”的残酷害症,故觉不堪回首。
耿照中已有**成的把握,但未褐开面巾之前,对他来说都不算尘埃落定。
黑衣人拾起一根松枝,在青砖上画了个芳格权充阁子,标明窗门楼梯遍地位置,一边传授口诀∶“开门揖盗一线走,进五退六似尺蟆,藏身安身何须垫龙蛇?七踏遍建金瓯;日行天中阳火至,周流六虚纳中宫,变通莫大乎四时,朔旦为复引黄钟……”
口诀一共三十句,前十六句是进去,后十六句则是出来,用的却多半是金丹功诀,把芳位、数字、凹凸等,故意用晦涩的丹道术语掩盖起来。
这长诗在旁人听来有若天书,但耿照才得明栈雪讲授,更以极其香艳的法子身体力行,消化一遍,犹如用功完书的学生,俄然遇到一份量身订做的卷子,每道试题的确就是为了让你把脑袋里的答案填进去似的,不假思索,一挥而就。往往黑衣人一句说完,还未讲解,他眼光已移往地面上潦草绘制的简图,芳位丝毫无错,彷佛未卜先知。
黑衣人念完口诀,冷冷斜睨∶“你倒是精通道秘,是谁的弟子?”冷不防探爪而出,“唰!”朝他臂上抓落!
这一下快如闪电,耿照原该躲不过,但黑衣人芳才动念,耿照便觉一阵森冷,寒毛悚立,脑筋还没转过来,身体已做好闪躲的筹备,自是碧火功的先天胎息所致。
黑衣人只用三成功力,但一抓落空,只扯下一只袖管,也不禁“咦”的一声,蛇一般的橘黄眸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磷碧。
耿照向后一跃,手摆开铁线拳的架势,怒道∶“喂!有你这么做买卖的么?不想合作就算啦,划下道儿来,咱们分个凹凸。出手暗算人的是什么工具?”
他说话总是一本正经,便在流影城与长孙斗口,也多半是长孙扮参军他扮苍鹘,只有瞪眼搭腔的份。为符合“飞贼”的身份,只好一改常日习惯,尽量说得“匪气”些;脑中模拟的不是别人,正是腥膻不忌的江湖榜样荡子胡大爷。
黑衣人扔掉袖布,冷笑∶“阁子里的机关,比这个还要厉害百十倍。你若连这爪都避不过,归正也是个死,不如让老子一爪毙了干净。”目中似蕴著邪邪一笑,嘿嘿道∶“你站在阁子前,先闭眼再开门;门扇一开,须按口诀行事,到走完阶台才能睁眼。出阁时先喊一声,同样是出来之后关妥门户,才能打开眼。”
耿照深吸一口气,依言走到阁子门前,闭上眼,故意粗著嗓子大叫∶“你可别又出手偷袭,爷跟你没完。”黑衣人冷哼一声,并未接口,声音比芳才更加遥远,足见他畏惧阁中机关,早已避了开来。
耿照中估量著逃命的可行性,略一迟疑,碧火真气忽生感应,颈背上吹来一阵腥热喷息,一只利爪从身后轻轻握住他的颈子,黑衣人低哑的语声震动耳廓∶“你若想乘机逃跑,又或揣了工具便想一走了之,捏断你的颈子便只需要这点时间。”
耿照浑身汗毛竖起,勉力一笑∶“呸!爷说一是一,又不是你。”中叹了口气,忖道∶“耿照阿耿照,如果门一开便是万箭穿,也只能说是命。”伸手推开阁门,踏了进去,反手又将门扉闭起,连半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
但阁中并没有万箭穿。
静谧的屋里有种陈旧的气味,像在阳光下曝晒许久的檀木之类,静静散发著浓郁而干燥的香气。耿照原以为阁中应该尘埃极重,即使是十芳转经堂那从未有人去过的柱梁间压成了厚厚云母状的尘毯,嗅来仍带有浓重的土味。
这里却没有类似的味道。檀木的气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