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口气都变得冷严肃起来,说话间左掌不住的空舞,轻锐劲急的唰唰异音此起彼落,伴著一团伸张驰的乌影,每一下都能截下片块桌板,一截木凳,连瓦制的茶壶杯盅都应声两分,锋锐近乎鬼神。
耿照不敢托大,打点精神听声辨位,幸亏他眼力、耳力远远胜过常人,不费什么力气便能捕捉到乌影的动态,避过杀机。
[这[甩手刃]难在制程,当然操控也是不易。]耿照一边格开乌影,一边说:[只是如你这般使,便以乌金玄铁打造,迟早也给弄断。]
另一头胡彦之听得哈哈大笑,那秃头汉益发恼火,恨道:“今日若教你生出此地,我钩蛇曹无断从此江湖上除名!]左手一收,乌影[啪]!在掌中化成一枚沉黝的圆饼钢铊。
此物名为[甩手刃],本体是一根极细的精钢丝锯,须掺以乌金或玄铁一类的异质材料,以特殊的锻造之法才能铸成,非是常见之物。
锻好的丝锯连著玄铁打造的圆铊,另一头则接以玄铁指环,可说通体皆是宝贵稀有的材料。圆铊的剖面呈[工]字形,丝据缠绕干轴处,使用时以圆铊的重量离甩出,断物后还能借由旋转之力收回,非常刁钻难防。
耿照曾为七叔绘制的兵刃图样中,就有这一门甩手刃,七叔还详细解说了制程用法,不意今日却救了耿照的性命。否则以钩蛇曹无断在江湖买命榜中能占一度之地,端赖左掌衫藏的这枚甩手刃,许多成名好手一回头便死干回旋丝锯之下,耿照初出茅庐,江湖阅历有限,一旦遭遇断难幸免。
胡彦之以一敌四刃有余,连腰后的对剑都没拔,一双肉掌打得四人东倒西歪,思都在耿照这边,中暗忖:钩蛇曹无断?江胡杀手中,似有这一号人物。
难道岳宸风以为这种货色,能取本大爷的性命?隐约感受不对,百忙中拾起地上的钢刀,唰唰几刀杀退四人,将刀掷给耿照:“耿,别玩了,太阳快下山啦!”
曹无断又怒又喜,中冷笑:蠢!待你接刀,瞧老子卸下你的一条臂膀!
甩手刃依恃圆铊重量去返,在可估量的轨迹之上有著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他虽不知耿照为何能看破铊刃的去返,但钢刀从天而降,接刀的芳位倒是无可改变的,只消算准时机出手,耿照形同自已把手臂送到丝锯上头。
曹无断本欲以刀缠住耿照,伺机打出甩手刃,谁知耿照自已粘了上来,碧氺名刀无得泼氺难进,单打曹无断似不过瘾,更回头与虬须大汉过招!
眼看他越打越快,曹无断一念收起钢铊,却再无出手的机会,只能拼命地舞刀接招,稍一迟疑便即遇险,竟连一口气也缓不过来。
眼前的少年看似一分为,彷佛他与虬须大汉都各与一名完整的耿照对打,而非前后夹攻,又过半晌,曹无断只感受刀速更快,势头更沉,自已似乎受两人合攻,真气已应接不暇,刀落声却如秋鳞飞散,雨打横塘,叮叮咚咚不绝干耳;[嚓]的一声轻响,使刀的右手已然中刀。
他速度一慢,耿照就变得更快,曹无断中,已非惊惕两字所能形容,眼中所看、耳中所听,肌肤所感、鲜血所流,——-全都是刀,或者说是白茫茫一片的刀风刃雪,身如暴雨扁舟,四周呼号咆哮,彷佛无休无止。
他挣扎著舞刀格挡,眼睁睁看著挥刀的手被看不见的刀风劈得血珠飞溅,紧接著刀锋粉碎,刀盘迸开——到最后,他的刀已毫无章法,只是双手胡乱挥动而已,有左掌中的圆铊及右手残残剩的刀柄对抗漩涡碎搅般的雪亮刀流,然后又被吸进恐怖的漩涡里————
曹无断大叫一声,奋力后跃,居然就这样跳出刀光迸裂的圈子。
他累得跪地哮喘,却难掩雀跃:我——-挣脱了!我挣脱了!他杀不死我——他杀不死我!掷下右手的断柄,见耿照不知何时已双刀在握,转头急攻虬须汉子,雪浪般倾盖崩下的刀风的确就象四个打一个,虬须大汉单臂舞刀、须发猎猎,浑身都是刀痕,若非此人不知疼痛,早已倒地不起。
曹无断见耿照背向自已,恶胆横生:[老子——这便收拾你!]举起左掌,忽觉空空如也,垂头才见自已一路拖开了一条凄历血痕,赖以杀人的圆铊甩手刃落在耿照脚边,边有四散零落的五根指头。
他怔怔瞧著血淋淋的、光秃如鸭蹼的左掌,痛感这才追上了耿照的刀速。
曹无断握住手腕倒地衰嚎,犹如浇了滚油的耗子,身子不住翻腾扭动。
而虬须大汉的承受力也到了尽头。耿照大喝一声,右手之刀与虬须大汉的单刀相击、轰然迸碎,如当夜与老胡操练时那样,数不尽的碎片飞溅开来,刺得两人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