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实在太不符合他的美学。於是他选择法医,选择细细欣赏和慢慢享受,尖锐的刀锋划开人体,切割皮肤的快感。
对他而言,极致的欢愉,风卷残云的纵横捭阖,比不过精打细磨的水滴石穿。最好的折磨,一刀一刀的骨肉凌迟,胜过血腥粗暴的手起头落。
得知秦深居然要用这麽老土狗血的方法去回敬程诺之後,沈慕情嘴角一抽,翻著白眼儿送还给秦深四个字:
“你、个、变、态。”
咳咳,虽然一个为了看尽天下女人下半身而选择妇产科医生作为毕生职业的男人究竟有没有资格说别人变态还有待讨论,但秦深的确变态,变态的矛盾。
老实说秦深虽然挺佩服沈慕情为了薛霏霏的改变,但内心里他对这种本质上属於自虐行为的深情仍有某种程度的反感排斥,甚至是嗤之以鼻。
他很感动是真的,可他自己却对此敬谢不敏绝对不会这麽做──
珍爱生命,远离深情。
他自诩如风,逍遥快活,无法想象了为了另一个人而变得左右为难,患得患失。
对方开心他更开心,对方难过他更难过,对方的一点点示好就让他变得欣喜若狂,同样的对方的一点点冷漠就让他无比恐慌惊惶──那太可怕,太可爱,被一个人如此控制,牵著鼻子走,他不能忍受,他觉得他会发疯。
只是,当他一次又一次,分明什麽都没有做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切时,人生无聊至斯,他也难免生出几分活著为何的感叹。
所以这次主动要求用这样“狗血”的法子来惩罚程诺,除了因为真真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秦深真的,真的,太无聊了。
多麽讽刺,风一辈子都在追求自由拒绝羁绊,而自由却还他一路寂寞,永世孤单。
羁绊使人坠落,可它也给予人高空没有的温暖。
──事实上,它卑微仰望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不顾一切的执著。
秦深确乎是洒脱太久,有些飘飘然了。
他以为他是风,然而他毕竟还是一个人。
风无情人有心,他为什麽会脱口而出那一句话?心若一动,情不自禁,言之由衷。
他动了感情,终於从不可一世的高空狼狈坠落,跌入红尘中。
曾经不屑一顾避之不及的人间种种──心动,暧昧,喜欢,爱,和被爱,以及那最销魂蚀骨难以抗拒的缠绵温暖,他一一经历,全都尝遍。
他从!翔九天凌驾云端的天神,沦为会痛会伤,也身不由己的凡人。
秦深,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骄傲,你已经,只是一介众生平等的凡人。
“怎麽可能。”
一向温顺的程诺竟然破天荒地出声截断了秦深的话。他高高地仰起头,以一种混合爱和信仰的唯美的角度,一夜的星光落满他疏淡清秀的眉目,朦朦幽影之下,秦深只看见他柔软明亮的双眸深处,缓缓浮涌出一层铁骨铮铮的虔诚。
“不会再有人比你更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伤害了我,那一定是我,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声音里的笃定几乎触手可及,像一场冰冷瓢泼的大雨,又像一阵飞沙走石的狂风,秦深喉中一涩鼻腔猛酸,风吹雨打,再也说不出话,瞬间心痛如绞几乎窒息。
一个从来不会勉强自己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勉强地挤出来一个似哭非哭的难看笑容。
他多想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不能告诉他,这是真的。
程诺後来才知道,这并非一句先知的预言,而是一纸应得的罪书。
但这时他已爱得盲目,忘记自我。
“你都说是如果了。我不相信假设,我相信你。”
他这麽轻,但却无比坚定地说著。他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而去相信一个根本不值得相信的别人。
如果说爱是一种宗教,那麽程诺一定是它最迷信的教徒。
傻吗?当然傻,傻到家了。但如果有人曾像他那样卑微地活过,日日夜夜煎熬折磨,分分秒秒胆战心惊,不敢见人,不能见人,羞耻自己的身体,自卑自己的出身,以及愧疚自己的罪孽,卑贱有如蝼蚁,双手沾满血腥──
他们就会明白,秦深之於程诺不止爱人,远不止简单而肤浅的爱人,还是长久被黑暗充斥的凄冷生命里,唯一给了他光和温暖的,救赎的天神。
当爱和信仰结合,他把他的一切献出去,毫无保留毫不犹豫,整个人,都不再是他自己。
爱让人脱胎换骨,遇见另一个前所未有的自己。
聪明的变笨了,愚蠢的聪明了,冷淡的热情了,热情的退缩了,勇敢的害怕了,怯懦的勇敢了,坚强的变弱了,而软弱的,却逼迫自己,坚强地坚持著。
爱比所有诱惑都引人堕落,爱也比一切荣耀更催人上进。
至少,在此以前的程诺从不知道,他这麽胆小怕事消极悲观的一个人,本已对生活心灰意冷失去信念,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麽见不得光痛苦纠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