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聆转头一看,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头发松松地盘起,脸上画着淡妆,看起来仿佛古时候精致的仕女,带着一股浅浅的书卷味道。她暗自揣摩这这个人的身份:顾子念的妈妈吗?好像太年轻。难道是姑姑、小姨之类的?
“我不懂画,可是我看着这张画心里好喜欢,忍不住想带回家。”风聆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画面,那凹凸的油彩有种厚重的感觉。
那个女人微微一笑:“这张画也是我最满意的。”
风聆点点头:“阿姨你真有眼光,这张画的主人一定用了很多心思,这几株莲花孑然独立,内心孤傲而丰富,即为了自己的风华逝去而感伤,又为了莲子的累累硕果而欣喜,主人画的时候心里可能也是矛盾重重吧。”
那个女人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重新仔细打量起风聆来。
风聆笑嘻嘻地迎向对方深究的目光,伸出手去说:“阿姨,我叫风聆,是子念的新婚妻子,你呢?是子念的姐姐还是阿姨?真高兴认识你,我猜这别墅一定是你装修设计的对吗?这种风格看起来落落大方又不失温馨豪华,子念的公寓就差远了,他一定是想模仿你的风格,结果却弄成了不伦不类的暴发户的模样。”
那个女人笑了,温婉而恬静,握住了她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容蕴芝,是子念的母亲。”
风聆怔了一下,忍不住□□了一声,捂住了脸:“对不起……阿姨……不对……妈……”
“对不起什么?把我叫年轻了吗?这是女人最喜欢听的话。”容蕴芝的笑容微微带了一丝俏皮。
风聆迅速恢复了正常,忿忿地说:“子念应该事先提醒我的,他存心看我出洋相。妈,看到你我觉得我以前都白活了。”
“为什么?”容蕴芝颇有些诧异地扬起眉,带着一股自然的古韵。
“因为我要重新修改我眼中的美女准则,以前看到的那都是肤浅的美色,妈你这样的才叫美女。”风聆颇有些郁闷,决定回家以后立刻买上一堆面膜、约个美容,好好保养自己的皮肤。
“马屁精!”楼梯上传来一声不屑的声音,顾子语从楼上傲然地走了下来。
风聆不由得扶住了额,喃喃地说:“肤浅的美色来了。”
容蕴芝不由得嗔怪地敲了顾子语一眼:“又毛毛糙糙的,怎么和你嫂子说话的?”
顾子语走到她身边,亲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妈,我这辈子是学不来你这样优雅迷人了,你就别指望了。”
容蕴芝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略带歉意地对风聆说:“子语被我们宠坏了,风小姐你别见怪。”
“妈,叫我小聆就好了。子语还小,我当然不会和她计较。”风聆笑着说。
不一会儿,顾子念和顾子言从楼上走了下来,都各自阴沉着脸,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重了起来。顾子念的父亲顾云乾也从书房出来了,两鬓的头发有些花白,手上拿着一支烟斗,脚步声很重,踩得楼梯噔噔作响,看起来十分威严。只见他漠然地朝着风聆瞟了一眼,随意地点了点头,冲着保姆说:“好了,人都齐了,开饭了。”
顾子念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半晌才回过神来说:“爸,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聆。”
风聆只觉得头皮发炸,顾子念的父母就好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水,一个是冰,一个极致温柔,一个极致冷漠。“爸爸你好。”她顿时没了拍马屁的心情,也简单地问候了一声。
顾子念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了一下风聆的手,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风聆呆了一下,想起自己来以前的豪言壮语,顿时觉得心里又充满了斗志。
餐桌上的菜很丰盛,只是气氛实在有些沉闷,让风聆很不适应——风家吃饭向来是最热闹的时候,评美食、说笑话、聊八卦、谈国事,让成年后的风聆一直很眷恋那段时光。
而现在,风聆只听得到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再美味的菜放进嘴里都味同嚼蜡,不一会儿,她就放下筷子吃饱了。
容蕴芝在旁边关切地问:“小聆怎么吃得这么快?菜不合胃口吗?”
顾子语在一旁嗤笑一声:“人家喜欢吃大哥烧的菜,李姨烧的不上档次。”
容蕴芝不免有些愕然:“子念,你什么时候学会烧菜了?”
看着容蕴芝一脸心痛的样子,风聆立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立刻解释说:“妈,我也会烧,有时候是我烧给子念吃的。”
顾子念看了过来,嘴角含笑,风聆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又理直气壮地回瞪了过去。
容蕴芝有些释然,但还是叮嘱说:“子念的胃不太好,不能闻太多的油烟,这些事就让保姆去做吧,你多照顾照顾子念。”
顾子语哼了一声:“妈,你看她,是会照顾人的样子吗?菲菲多好,入得厨房,上得厅堂。哥这桩婚事,完全是个错误,乘着还没有公之于众,赶紧纠正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顾子言阴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就菲菲那花瓶样,还是别进我们家来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