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难得见到武林人出现,还是一副刚刚激战过的模样,虽说一看便知伤势不轻,原本还觉剌激,但见父亲神色严肃,不由得缩了缩头,一时也不敢多话;只是父亲后头的几句话,令她不由心中快活起来:在山上闷了这么久,终於有机会下山看看了!她嘴角浮起嘻笑,高高兴兴地照着父亲之言下去准备。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姑娘见示。”一边伸出手来,搭上妙雪真人腕脉,那文士眉头微皱,像是发觉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事儿一般,一边却不忘记出口询问。
心悬师父安危,知这问话不能不答,又怕一个不小心让那文士分心,没看出师父体内伤势;所谓病急乱投医,现下南宫雪仙也只能相信此人了。她小心翼翼,既不敢说的太快,又怕有所遗漏,好一会儿才算把泽天居发生的事交代个大半,直到南宫雪仙话语已尽,那人才收回了手,似是若有所思。
“怎么了?瞧你急的,小霜儿,你也要下山吗?”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里头一个矫甜如水的女声悠然飘来,光是声音就有种娇甜的令人身子发软的感觉;已晕厥的妙雪真人听到这声音,手指竟不自禁地颤了颤,似是有些儿清醒,但眼儿却是怎么也睁不开来。
向声音来处望去,听声辨人南宫雪仙原还以为是个年轻女子,那声线听来最多也只比自己大上个几岁,却没想到与那小姑娘一同走出的女子虽是容色清秀,可看来至少也三十六七了,容颜虽不若裴婉兰或妙雪真人娇艳如花,却也颇具姿色,眉宇之间荡漾的尽是似水温柔,八分容色与十二分气质相互衬托之下,较之清醒时英气迫人的妙雪真人犹胜三分成熟女子的妩媚。
虽说呼吸之间气脉悠长,不说手上功夫,内家本领只怕还在那文士之上,可外观上却比一般闺阁女子还要来得娇柔,若不是心有定见,又兼仔细观察,乍看之下绝不会发现她身具武功,还相当高明。
南宫雪仙虽是病急乱投医,但身为江湖人的警觉心还未全失。这般穷山僻壤竞有如此造诣的武林人隐居於此,她心下不能不疑;但见这女子如此柔媚,无论声音神色,连自己身为女子都有点儿心旌动摇,若换了像锺出颜设这等好色之徒见了,只怕绝不会有逍遥的日子。想来这些人也是怕惹上好色之徒才隐居於此,南宫雪仙心下的惊忧不由得消了几分。
“咦?是……是妙雪姐姐……相公,这……这怎么回事?谁能伤她?”见到妙雪真人晕厥末醒,脸上颇带扭曲,显是体内痛楚难当,那女子不由吃了一惊,连一直牵着她裙角的小姑娘都不管了,急步走上前来伸手抚上妙雪真人额间,声音颇带惶急,关怀出於真心,听来竞像是妙雪真人旧识。
南宫雪仙原还悬着一半的心这才放下了三四分。心下还难猜测此女究竟是妙雪真人的哪位故人,但妙雪真人交友均是正道人物,既然是友非敌,就不用太过担心,只是看两人神色,妙雪真人负伤不只沉重,或许还有些其他的问题,南宫雪仙便想放心也难。
“没想到啊……”那文士摇了摇头,满面皆是忧色,“自十多年前皮老头死后,我还以为十道灭元诀就此失传,没想到这功夫竟然还有传人。这位是你妙雪姐姐的徒儿,南宫世家的南宫雪仙姑娘,她们先前和虎门三煞动过手,想来这是虎门三煞的压箱底功夫,她不知情下吃了亏。”
“是……是『十道灭元诀』!”听得此语,不只是那女子吃了一惊,连南宫雪仙也不由变色。
这十道灭元诀乃邪道高手皮牯所创,与中原各家内功路子均大不相同,其源兼有魔斗邪功与域外异术,所谓“十道”不只是说此功之伤复杂诡异,犹如同时被数个高手所伤,各种不同劲气造成伤害彼此牵引交缠,治此则失彼,异常难以治癒,更多的是这武功的来源说好听的是海纳百川、无所不包,说难听点就是龙蛇混杂、难以细分,号称武林第一难以救治的邪功。
不过十道灭元诀威力虽强,后遗症却和威力一般可怕。此功所练乃是心经,功力若是不到,又或受到反噬,甚至只是日常练功时的后果,都对修练之人的心智颇有伤害。
皮枯本身便是因为修练此功到了极处,竟变得疯疯癫癫,因此身亡,是以他虽有弟子,可七个门徒在他癫狂之时杀了五个,剩下两个也逃之夭夭,武林道上再不闻其音讯;本来世人还以为这邪功已随着皮牯之死而湮灭,却没想到竟在此处又看到了这功夫,怪不得那文士相那女子忧心仲仲。
“这十道灭元诀先不谈,首先得把追兵引开,”伸手拉过那女子,文士轻轻咬着她耳朵低声嘱咐了几句,只见那女子不住点头,好半晌才站直了身子。那文士又追加了一句,“千万小心,绝对不要动手,如果……如果真的不行,就先溜开……反正万事以安全为上,好吗?”
“相公放心…”那女子微微一笑,伸手轻抚那文士脸颊,颇带爱怜之意,“妃卿知道的。”
“那现在……”转过头去背向南宫雪仙,那文士的声音传了过来,“南宫姑娘,请你将外衣脱了,连同你师父的道袍也是,动作快点,别留在身上,我可不希望你们害羞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