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忍,边学道还是问沈馥:“沈教授怎么去的?”
沈馥扭头看向窗外,悠悠说道:“去年为我的事奔走时,染上了**,当时他心力交瘁,体质很差,没扛过来。
沈馥看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边学道则回想着那个严肃、刻板、很少笑的老头,屋子里一下安静起来。
沈馥再次问边学道:“每月600行吗?”
简单的一句话,配合沈馥的语气和表情,边学道判断出一件事情:沈馥没有多少钱。
边学道忽然想到论坛里那个关于沈馥的帖子。
面前的沈馥,一年之内,经历了丈夫出轨,孩子流产,自己因为伤人吃官司,赔偿,离婚,父亲去世,母亲瘫痪一系列大多数人都难以承受的变故。
似乎后面还要加上一条,回家乡找了个工作,因为旧事被揭出来,没多久就丢了工作。
这应该是名符其实的家破人亡。
边学道甚至联想到,会不会是沈馥现在租的房子涨价了,她不得已,才想着租一个房间缓解经济压力,顺带着帮助母亲恢复记忆?
只是恐怕她没想到,在自己这儿租一个房间跟外面租一个房子差不多。
边学道觉得自己不能拒绝沈馥。
以他三十多岁成年男人的直觉,能感觉到,站在对面的这个女人身上,承受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边学道理解了,上课时,沈馥表现出来的空灵气质,是一种自我封闭,也是一种生无可恋。
如果不是母亲病成这个样子,或许她早就抱着心爱的乐器从某栋楼房最高处一跃而下了。
边学道是个俗人不假,但他心里一样藏着善,人性之**通的善。
有时候,他会赶尽杀绝。
有时候,他会济困扶危。
听了沈馥的话,边学道很痛快地说:“之前我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我租住在这里的时候,沈老师很照顾我的。既然对沈老师病情有帮助,你和沈老师搬过来吧。房租不急,等年底一起结。对了,哪天搬?告诉我,我找人去帮忙。”
沈馥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转折。
进门之初,这个姓边的男生明明还很坚决说不出租,怎么突然就同意了,连房租都可以缓一缓,难道……
沈馥很自然地想到,莫非这个男生听说自己父亲不在了,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不了搬过来后,把房间的门锁换了,随身带把小刀。
沈馥确实是被钱的问题压得有些喘过不气了。
之前租的房子,房东要涨价,说不涨价也可以,必须年打款。
可是沈馥现在全部存款加起来,还不到3000,她根本没钱交全年的房款。
现在她没有工作。
松江不像北京,肯花钱给孩子请好老师教音乐的父母不多。
自从因网上传言丢了父母老关系帮联系的在松江大学当助教的工作,沈馥几乎断了收入来源,完全靠母亲的退休金生活。
她甚至舍了脸皮去酒吧和夜场应聘,可是她会的乐器和曲子太雅静,根本不适合那种闹哄哄的地方,没干上三天,就被辞退了。
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沈家亲戚单薄,加上沈教授为人古板清高,跟亲戚一向走动不勤。
沈馥的性格遗传了她父亲性格的九成,也是清高孤傲的人。
以前风光的时候少来往,现在落难了,自然没脸找那些十几二十年都不曾上门的亲戚家求助。
前夫是个负心的,因为离婚闹得很僵,沈馥压根没想过找他。
父母倒是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学生,可去年沈馥出事,沈教授费尽心机,把能找到、能求助的学生都找了,才给沈馥开出一个免了牢狱之灾的精神病鉴定。
可是人情就是如此,用一点薄一分。
沈馥不好因为钱的事再去张嘴,那样实在太丢已经去世了的父亲的脸。
沈馥苦苦坚持着,看不到一点曙光。
可是她不能放弃,她可以放弃自己,但她不能放弃病重的老母亲。
老两口为了帮她开鉴定,为了私了官司,把棺材本都拿出来花光了。沈馥就算想死,也要等给母亲送了终再说。
沈馥已经想好,等搬完家,一边试着在家作曲,一边去乐器行看看有没有人招工,实在不行,短期内她就算去路边卖艺,也要找到赚钱的门路。
跟边学道谈完第三天,沈馥就搬过来了。
她之前没告诉边学道帮忙,而是早晨的时候直接用轮椅把沈老师推到了单元楼下,自己上去敲门。
结果事先不知道的边学道出去晨练了,没人开门,沈馥就跟沈老师一起在楼下等。
边学道晨练回来看见这两人,吓了一跳。
连忙跑过来,问沈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沈馥说:“没关系,反正也要出来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