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能有独门独户的大院落,并且用黑瓦白墙围起一片面积惊人的宽阔地亩,院内小桥流水九曲回廊,不仅显示着这户人家的富裕阔绰,更说明了他们是势力显赫的望族世家。
如上所述的就是裴家。
裴家的历史很悠久了,久得若要挖掘他们的发家史,那不是三五天便能水落石出的事。
这个家族靠什么起家,又是如何发家致富,能描述得绘声绘色的都是道听途说,真正了解□□的要么跟这个家族打断骨头连着筋闭口不谈,要么远赴海外人间蒸发,不然就是不在这世上了。
再说得明白点,裴家是黑道上的龙首世家。
除了现任当家的大儿子裴邵贤自立门户开始经办正规生意以外,裴家明面上做着大笔投资生意,实质却彻头彻尾奉守着正统黑道家族的规矩。
说它黑白两道通吃,当家的还会翻脸不高兴。
恰是这墨守陈规的因素,让裴家三位太子爷的兄弟感情变得一言难尽。
若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无处不在,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那些“□□”都关在大宅门之内,裴家老爷子避过外人耳目的手腕水到渠成无迹可寻。
段砚行之所以了解内情,一是因为他前生某一时期曾和长太子爷裴邵贤往来频繁交情甚好,二是建立在一的基础上,某次小少爷庆生,他凭着和裴大少的交情被请来做客,偶然看到了一些事。
后来他有一次喝醉了,恍惚里忘了忌讳,没头没脑地跟裴邵贤提起他在裴家宅邸看见的那事,裴邵贤当时脸面涨红,瞪了他半响后掀桌走人,一句交代也没有,此后便断了和他的交情。
段砚行嘴巴虽毒,却不怎么得罪人,结交朋友提携后辈真心诚意,裴邵贤是他放在心里头的一个忘年朋友。
那之后他仔细反思,才意识到那可能是裴邵贤心里绝不能挖,连试探都不可以的秘密。
裴家有个古怪的不成文规矩,非正室所出之子虽不能名列族谱,将来却可以和嫡系子嗣平分财产。
裴老爷子做起大事来轻重有度手腕地道,可是关起门来却是个怕老婆的种,当然这也因为裴老夫人有日本极道家族背景,嫁进门来以后帮着丈夫扛起半壁江山,操办事务有时比丈夫还娴熟妥当。
于是,裴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后,里里外外看起来他们都是对恩爱夫妻,相敬如宾。
谁知道,某一天裴老爷子忽然从外头带回来个小太子,他牵着不足五岁大的裴易寻的小手推到夫人面前,循循善诱说,希望夫人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这四个字的份量压在裴老夫人心头上,作为一家的女主人,她双眼紧盯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孩子,在一群下人哑然的目光中依然仪态万方地点了头。
只有一个条件,这孩子只能养在白墙之内,不可让外人知道。
所以,段砚行到裴家赴宴的时候,还不知道裴老爷膝下有这么一个三少爷,也没想到裴邵贤竟那么多年没向人提过他这个三弟。
彼时,段砚行又跟裴邵贤提起那次生日宴会的事,裴邵贤咬着烟嘴一脸无趣地说:“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弟要跟自己分财产,谁脸色会好看?要不是我老爹宠着他,我看他早被埋在后院那口井里了。”
为人兄长的说出这番话未免显得狠毒了些,其实裴邵贤这人不然。
说到那次庆生宴,段砚行也是到了裴家宅才知道,给小少爷庆生只是借个名头,形式上其实是家族仪式。
偌大的礼堂里男左女右位列两旁,整齐划一的黑色套装,男的戴手套女的戴黑纱,正襟危坐悄无声息,除了没挂白绫外,气氛就和吊丧没两样。
段砚行见此情此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原本想回避,裴邵贤却按住他背脊把他往里推了推,说:“老爷子请的外客不止你一个,既来之则安之。”
当正中那位体格魁梧面容肃穆的男人隔了二十来丈距离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却仍像有芒刺在背,他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而放开了大大方方向裴当家见礼,然后由同样西装革履的家仆领着去一边坐。
段砚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气氛让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久,当家夫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从裴老爷子后面的和室出来,当家夫人穿的是一套黑色真丝鱼尾裙,而那男孩子身上却是正统的黑色和服,袖摆上印着花卉暗纹,用暗紫色的腰带系住,尽管层层叠叠,仍显得男孩子纤细瘦小,白瓷般的肌肤与黑色和服相映,好像飘散在夜色寒风里的腊梅。
大概是常年居住在屋檐下阳光晒得少了,段砚行没见过生的这么白净的男孩子,好像是最名贵的珍珠用茜红丝绒垫着摆放在橱窗里让人欣赏赞美,然而碎发下一双眼睛却暗幽幽的透出一股阴寒气息,盯着人眨也不眨地看着时,好像随时能说出最刺耳难听的话来。
不过,整个仪式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过一个声音,段砚行根本不知道他的嗓音是什么样,也想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