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车少,我乘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医院。在里面问好产科的位置,爬楼梯上去。手术室门口只有嘉庆哥一个人,转来转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哥!”我喊他一声。
嘉庆哥马上跑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说:“你来啦,怎麽不去陪嘉陵呢?”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哦哦。”嘉庆眼睛无神地对我说:“你姐姐一直喊疼,怎麽办啊?”
“我也不知道。”
手术里传来姐姐的尖叫,嘉庆哥听了,露出痛苦的表情,对我说:“怎麽办啊,万一你姐姐有什麽事,我也不活了!”
我说:“哥,你别吓唬我!”今天晚上就不该来的,再过一个月嘉陵也要生的。我现在看到这麽可怕的场景,岂不是要天天做噩梦,直到我儿子出生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就是噩梦中的噩梦。医生问嘉庆哥要不要进去陪产,他心急我姐,就傻傻地进去了,到里面不到三分锺,又被人给抬出来。外面除了我没有别人,於是又要担负起照顾嘉庆哥的责任。
我问他:“怎麽没有别人?”嘉陵爸爸出差去了,至少我妈应该来吧。
嘉庆哥虚弱地说:“我还没打电话呢。”
“你干嘛不打电话!”
“没时间……”嘉庆哥没说完,手术室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是我姐如京剧青衣般地尖嗓子叫出来的哀号。别说,听著还有些调子,挺有趣。可是嘉庆却受不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你听你姐的叫声,是不是出事了?不会是要死了?”
“你少咒我姐!”
“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生孩子有这麽痛苦吗?”
“你别问我,我没经验。”
“过几天嘉陵也要生了,你都不学一学?”
“哥,你少吓我就行了。”
大概是我喊得太凶了,嘉庆哥突然定住不说话,听里面又传出哀叫,他便开始全身发抖,不久就抽吸地流出眼泪,又没过几秒,干脆趴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这算什麽啊!我顿时哭笑不得,只好拉著嘉庆哥坐到墙边的长椅上,他还是继续哭。我要一边哄他,一边给所有的亲人打电话,告诉他们姐姐正在医院生孩子。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妈第一个赶到,她看到嘉庆哥哭得不成人样,翻了个白眼。
“行了,没有那麽严重,女人生孩子都是这麽过来的。”
“可是她叫得那麽疼……”
嘉庆哥性格软弱,这回我算是开了眼。我姐在里面哭,他在外面哭,搞得好像一失两命似的。我妈来了之後,安慰嘉庆哥的工作就交给了她。我一得脱身便马上给嘉陵打电话,小丫头在家里等得急了,忙问我:“怎麽样,生了没有?”
“还没,还等再等等,生出来我马上打给你。”
“好吧。”嘉陵的语气有些失望,又问我:“你那里谁在哭啊?”
“你哥,哭的人是他。”
“啊?”嘉陵好笑地问:“他又怎麽了?”
“他被吓著了,比我姐还胆小。”
我和嘉聊了几句,怕手机没电,只好挂掉。又过了半个小时,秦家奶奶也过来了,由嘉陵的大伯母陪著。我跑过去向她问好,可是母亲见到她,立刻板起来不说话,秦奶奶讪讪地坐到另一头。几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可怕的要死,我反而羡慕起在里面的姐姐,至少她只要专心生孩子就好了。
姐姐在手术室里吼了六个小时,生了个儿子。我在外面等了五个半小时,觉得像是过了五年那麽漫长。秦奶奶和我妈不说话,嘉庆哥哭到最後也没力气说话。就我一个人和这位聊几句,和那位聊几句,把我妈惹烦了,骂道:“你姐姐在里面那麽痛苦,你怎麽像是来度假的,一点都不担心呢?”
冤枉死我了!老妈见到秦奶奶有火气,却往我身上撒。
还好小婴儿的出生,把所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人都给解救了出来。嘉庆哥颤悠悠地被扶去见他儿子,紫色的,很丑,於是他又哭了。我瞥了一眼,也没觉得有多漂亮,可惜我姐那国色天香的容貌,居然一点都没有遗传到。
看完了小外甥,我跟到外面找清净的地方给嘉陵打电话。
“生了?”她接通後劈头问道。
“生了。”我则叹了口气。
“啊,太好了!我一直等,都没办法睡觉。”
我忍不住地微笑,想象嘉陵坐立不安的样子,“行了,你现在可以好好地睡了。这里交给大人,我马上回去陪你!”
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我累得没力气洗澡,只是用水抹了把脸,就倒到床上睡著了。到第二天再睁眼,表上显示是下午两点。我头晕得很,以为是自己看错时间,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下午两点多没有错。怎麽会睡这麽长时间?
我正思考著,嘉陵走进屋里,对我说:“你终於醒了。”
“你干嘛不叫醒我呢?”
“你昨天回来得晚,我想让你多睡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