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克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电影。
他养的那只苏格兰折耳猫也乖巧地躺在他的脚边,懒洋洋地伸出爪子挠身子,偶尔抬头看一眼屏幕上光怪陆离的画面。
我站在门口,堪堪看了个结尾:在一个铸模底部,一对漂亮的男女紧紧相拥,混凝土从空中飞快地倾泻下来,谁也没有发现在铸模下面的他们。
男人说:“有几件事你没叫我做,我会说敢。”
女人问:“比如?”
他答:“吃蚂蚁,骂那些失业者,以及像疯子一样爱你。”
然后他们就这么快乐地笑着,像疯子一样死在了钢筋泥土里。
《两小无猜》,我非常熟悉的一部电影。
两个相爱的人从小到大都玩着一个同样的游戏,叫做“敢不敢”。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场景,直到吕克转过身来,像是丝毫不诧异我的到来一般,微微一笑,“看过这部电影吗?”
我点头,低头看着跑到我脚边的浅黄色小猫,弯腰把它抱起来。
吕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如同挑衅一般笑容灿烂地问道:“那么祝嘉,你敢不敢和我在一起?敢不敢喜欢我一次?”
我失笑,“不敢。”
他摇摇头,边笑边说:“胆小鬼!”
我抱着小猫也笑道:“其实我一直不喜欢这部电影,觉得它神经兮兮的,疯子一样的爱情有什么值得推崇?”
吕克走到我面前,忽然间低下头来看着我,“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试一试,信我也能让你为爱情疯狂一次?”
“我不会。”
“你会。”
“我说不会就不会。”
“你会。”
“……”
他定定地望着我,眼里是超乎一切的自信,我忽然间歪了歪头,“好,那你试试。”
我之所以妥协,一半是因为不想给他希望,让他一直为了我耽误自己的时间,一半却是因为也许骨子里我自己也想弄明白,究竟我还有没有机会再喜欢上一个人。
自陆瑾言之后,不管男人女人在我眼里都不过是个人罢了。
谁也不是他。
谁也没法让我心动了。
法国的圣诞节会放一次长假,长假的最后一天,吕克带我去了巴黎。
在夜里闪闪发光的铁塔,在大桥下唱歌的流浪歌手,在餐厅门口吹萨克斯的圣诞老人,在地铁上安静看书的人群。
他带我去了圣心大教堂,陌生的宗教信仰与彩绘玻璃窗上神秘的图案令我忍不住屏息。
他带我去凡尔赛宫,给我讲述路易王室的神秘往事,带我参观那些充满西方神话的长廊城堡。
他带我去了凯旋门,坐在敞篷车上吹着冷风,哪怕冻得瑟瑟发抖,也大声欢呼。
夜里,他忽然向路边的歌手借了吉他,于人群中含笑为我唱了一支歌,可笑的中文发音、蹩脚的汉语水平,可他真真切切地对我唱着那首老到不能再老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心也真,我的情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一个法国青年为了我暗暗学了汉语歌,并且在陌生的异国当众唱给我听。
是因为母语带来的熟悉感引发了思乡之情,还是因为他的举动感动了我,我已无暇分清。
他扔下吉他,冲过来抱起我,像是偶像剧一样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而昏天暗地之际,我忽然间恐慌起来,不断小声说:“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吕克一直安静地陪伴我,像是要等待我做出一个抉择。
一步一步从地铁站走回我住的公寓时,他把大衣披在了我身上,为我拂去肩上的积雪。
他说:“陶诗告诉我你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但我想这世上没有不会离开的房客,一个人走了,难道不应该打扫干净,热情地等待下一位吗?”
我踩着松软的积雪,低头一言不发。
他继续说:“祝嘉,留在法国,或者回到中国,不管哪一个我都可以陪你。我无拘无束惯了,也敢为了爱情玩一辈子‘敢不敢’的游戏。”
最后他停了下来,把我轻轻地拉进怀里,在我耳边低语:“和我在一起吧,你敢不敢?”
于寂静的深夜里,我看见公寓楼下的路灯下似乎有一个挺立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越过吕克的肩头,我愣愣地看着那个几乎被白雪覆盖的人,忽然间有些心慌。雪太大了,纷纷扬扬地模糊了我的视线,叫我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可那个身影熟悉得像是来自我的梦中,似乎只要我眨一眨眼,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
我恨不能伸手拨开这场大雪,好叫那个身影更清晰一些。
可是就在我离开吕克的怀抱,朝着那个方向又走了几步时,却又发现不过一辆卡车开过的时间,那个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