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若是不摆领导派头,早来几分钟,或许就没了这场麻烦,可惜世上的事儿从来就没有如果。这不,他刚跨进南湖春的大门,身后便传来了狗叫。回头看去,那狗猩红的舌头几乎已经舔着他的裤脚了,唬得他慌忙退开,指着那狼狗的主人龙国涛就质问开了:“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带狗来这儿了,知不知道南湖春是什么地方?”
赵国栋久居高位,说话自有一股气势。寻常人面对这股气势,先未搭话,就得矮上三分。哪知道今天这股气势非但没有用处,反而差点让他丢了个大大的面子。
龙国涛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仰天大笑起来,似是听了最好笑的笑话,笑罢,指着赵国栋道:“老小子忒也能白话,南湖春什么地方?乡下地方呗!咱爷们儿能到这儿来,已经是让这破地方沾了贵气了。你这老小子不赶紧让道,还敢跟咱爷们儿犯照?”
龙国涛一口的京片子,气势十足,听得赵国栋心中也起了嘀咕。赵国栋不欲再纠缠下去,和一个毛头小子争执,本就是丢面子的事儿。更何况,此地来往进出的皆是官员,说不定就得撞上熟人。思及此处,赵国栋不再搭话,转身便走,哪知刚迈出一步,又被叫住了。
“怎么,这就想走?挡了咱们大黄的道儿,不道歉,就当没事儿人?”说话的正是小白脸王勇。王勇和龙国涛本就是一个德性,臭味相投。再说,京城衙内圈子说大也不大,一次聚会,二人便认识了,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二人老子的职务也差不多。因此,王勇和龙国涛厮混在一块儿,轻松之极。远没和江朝天那伙儿人在一起时的压力。
这次王勇和龙国涛恰好又同时获人邀请,下到了江汉省。远途所过、所见,无不是鲜花和掌声。这般声势,早让二人得意得忘乎所以,大觉满天下除了四九城,大可去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所见所遇,无不对二人恭敬守礼。让二人想找个人踩踩。摆摆威风的愿望始终没能达成。
这会儿,有人自己撞了上来,龙、王二人又怎会轻易放过。眼前的赵国栋一看就是官员,踩平民已经让二人没了什么成就感。踩官员才能让二人骨子里的高人一等的虚荣获得满足。
“大黄?你让我和这狗道歉!!!”赵国栋的音量陡然抬高,右手食指指着那狼狗,剧烈地颤抖起来。
“怎么,你还委屈?告诉你,咱们大黄所过之处。还没有人敢挡道,让你这老小子道个歉,怎么了?说罢,王勇又骂道:“什么tm的南湖春,还真当个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大礼堂。咱爷们儿也是想进就进。”
王勇说完,气势暴涨,一个飞脚,踹上了门边迎客用的青花瓷瓶。但听“喀嚓“一声脆响,霎时间,那两米来高、两人合抱粗细、精美异常的青花瓷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淡雅的青花缀在明黄的地毯上,非但没烘托出美感,反叫人只觉扎眼的难受。
“你…你….”赵国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司机大吴见状,正要扑上去,替首长出气,门外又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
“国涛,小勇,抱歉,抱歉,来晚了,来晚了,刚交待点儿事情,给耽搁了。怎么还不进去?房间我已经定好了,最好的雅间呢。”来人是人未至,声先到。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五十岁左右模样。赵国栋见到来人,心中咯噔一声:竟然是他,这下可褶子了!来人正是赵国栋今天上午苦苦求见的分管轻工业的省革委王远山副主任。
王远山行到近前,但见瓷片满地,两拨人对峙,立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屁股就歪到了龙国涛那边:“国栋同志,怎么回事?这两位青年俊彦可是咱们省里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不可怠慢哟。”王远山倒是没说瞎话。眼下,他正忙着整合全省的棉纺厂,正需要财政部和轻工业部大力支持。而龙国涛的老子和王勇的老子分别是财政部和轻工业部的大员,龙、王二人也是他从京城邀请到江汉省的,打算走内部路线,达成目的。
“王主任,我…不是….”赵国栋郁闷至极,憋的红脸成了酱紫色。
“行了,不管谁对谁错,毕竟人家远来是客嘛。粟主任可是交代过,要我好好招待人家,你这样搞,岂不是违了粟主任的指示?”王远山面色不豫,声音转冷,竟然搬出了江汉省最大的一尊大佛。
这下,赵国栋终于顶不住了.要说单是王远山,他咬着牙,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粟主任的炮仗脾气,是谁都知道的。要是真让粟主任有了不快,怕是以后他就不用这么辛苦忙着为地区跑上跑下,该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了。赵国栋满腹屈辱,心中咬牙,嘴唇急速跳动,几经权衡,嘴巴终于缓缓张开,正待出声道歉,身后却有叫声传来。
“赵主任,您好您好!来前,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们好下去迎你嘛。”声音浑厚温润,语带惊喜,听在龙国涛和王勇耳里却不啻九天惊雷。
赵国栋等人循声望来,但见一位衬衣军裤、面目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缓步走来,不是薛向又是何人?
此前,薛向虽不知道赵主任和龙国涛一伙儿起了什么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