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问题很难回答。
她打点精神修改明年的年度计划,何之轩的指示又一条条下来,桩桩都是新项目,他是真的想要突破。天哪,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干劲?杨筱光自叹弗如,更叹这等豪情也只有当年刚毕业的时候才有。
当年的杨筱光青春少艾,以为自己一脚踏在地球上,不学成下山,广告界就一定少一位如虎猛将。她干活可也试过两天不合眼,不比何之轩潘以伦逊色的。
可,此去经年,心态老矣,余下就是跟着工作转。广告业是多复杂又琐碎的行业,每日工作到老晚才得放工,好似一日一千年。岁月这样干燥,青春毫无亮点,心累脑子累,回家宁愿睡大觉打电脑。
这就是她的生活,如此乏味,发酵发霉,大约一辈子就过去了。
杨筱光啧啧两声,如今,她可以职业化应对工作,也能带着“捣糨糊”的心态投入地认真地去辛苦工作。
她想要的生活?她自己都已经有点模糊掉。
杨筱光消极的时候,会想,随便找个顺眼的男人,不伤脑筋地谈一段时间的轻松小恋爱。
这个想法才萌生不久,她竟然又碰见了莫北。
放春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的清晨,她在自家办公室前,看见菲利普正和一个男人热络交谈。这个男人有点儿眼熟,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已经冲她笑起来。
莫北说:“哎,真巧,一道吃午饭?”
杨筱光想起来他是像吴启华的相亲对象,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又觉得现成的饭局不搭理实在有违天理,便说:“是哎,真巧,那好啊,我中午有空。”
菲利普朝他俩瞅瞅,送走莫北后问了杨筱光一句:“小杨和莫先生认识?”
这位香港老绅士是改革开放那一年来大陆创业的,对别人动辄以同志领导称呼,对下属则全部以“老小”加姓来称呼。别看这样的叫法应当听上去亲切,实际上用菲利普的香港普通话说出来,还真有皇帝拍大臣肩膀的调调。
杨筱光没有掉以轻心,小心回答:“他是我同学的朋友。”
菲利普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近了中午,杨筱光先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形象,发觉今天的打扮较一般,颇有点不大想赴约的意思,大抵是感觉没有准备好的。
但电话响起来,莫北问:“你们中午午休时间多长?”
“半小时。”
莫北建议:“周围的餐厅都要等位,你介意不介意到中央绿地简单吃一点。”
杨筱光不是挑剔的人,也不会为难人,甚至在想,那种地方空阔空气好,行人多,她可以自然一些。只是她想,莫北这样身份的人会有这样的提议,真意外。
后来两个人抱着一个KFC全家桶在中央绿地捡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坐下来,这里四面都有四季常青的植物,密密实实挡着,不乏情趣,也挡风。
杨筱光喝一口热红茶,就笑了。
莫北说:“今天冒昧了。”
杨筱光摇摇头:“我在网上看过一篇《相亲记》,作者和一个男人在人民广场相亲,坐在中央绿地,男人的身后跟着他的妈妈,结果那天作者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莫北望望四周:“好在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我的妈妈。”
杨筱光差点喷了可乐,他还真是纯直又可乐,她说:“我上一回的相亲对象身后就跟着他的妈妈。”
莫北也笑起来,这一笑,就放开了。他说:“很抱歉一直没有空再约你。”
杨筱光就说:“没啥,该碰上的,还不是碰上了?”
她翻一翻纸桶,发现服务生给的**翅不是翅根和翅膀成对给的,而是多给了两个翅膀,这正是她爱的,有些惊喜,就显出很快乐样子。
莫北看她把翅膀小心捧起来,吃得眉开眼笑,就好笑地问:“你很喜欢翅膀?”
杨筱光说:“本来以为**翅是成对上的,结果发觉自己喜欢的翅膀多一个,这样还不惊喜?”
莫北喟叹:“这样容易满足,人生会很美好。”
杨筱光听了暗忖,他哪来的这般无端感叹。可又是真饿了,被辣**翅一刺激味觉,胃口就开了,吃得很是香甜,也不太顾及矜持,想想都在这种地方吃饭了,装腔作势又何必呢!
莫北先看她吃得香,同上一回判若两人,不由也轻松了些,把翅膀全部留给她,还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小猪有这么好玩的朋友!”
“小猪?”杨筱光知道他指的是指方竹,想,他和方竹的关系还真是挺近的,便又亲近了几分,干脆问,“你说相亲该谈什么呢?”
“姓甚名谁,家住何地,父母高就,房产几何。”莫北说。
杨筱光想要大笑,这回可真轻松。她凑趣:“要不要做一份简历,彼此熟悉?”
莫北也笑了:“不用,小猪给的资料足够做简历。我知道你们情同姐妹。”
杨筱光怪叫:“相亲成本有多大?”抓着**翅划一个圆,“全民总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