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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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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报道了我们在‘纪念碑’上刷大标语的消息,可见日本朝野上下都为之震动了!”

    “是呀,‘赶走日寇,还我山河!’这是全中国人民的呼声!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都在瞩望着!”

    王一民望着江心那向前急驶的巡逻艇激动地说:“全世界人民都在看着:中国的土地在燃烧,中国人民在流血,每时每刻都有日本侵略者的枪弹射进中国人民的胸膛,中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他硬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汉超点点头说:“我懂得你的心思,这也正是我不同意给玉芳写信的原因。”

    水面上的“浮子”又沉下去了,鱼竿的顶端又在抖动,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动。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汉超挥了挥手说,“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上次不是说塞上萧要介绍你到卢运启家去当家庭教师,教他儿子国文吗?我向省委汇报了,省委同意你去。”

    “省委有什么具体指示没有?”王一民忙问。

    “省委前些日子开会总结了工作,认为我们自从贯彻中央一月二十六日《给满洲各级党部及全体党员信》以来,工作有很大进展。对信中‘实行民族反帝统一战线,总同盟抵制日本帝国主义和伪满洲国’的要求也做了认真地讨论,在城市、乡村和各游击队里,都反对了左倾关门主义倾向,扩大了我们的阵线,总的形势很好。

    但是我们的工作还只是偏重于基层群众——这当然是首要的,可是对社会上的上层人物,我们工作得还很不够,像邓铁梅那样的人物还是太少了。由于这个原因,省委同意你到卢运启家去当家庭教师。这个卢运启当过滨江道尹,黑龙江省省长。是东三省有名的才子,在社会上也很活跃,他独资办了个《北方日报》,后来又办了个《北方剧团》,演遍了东北各地,出了几个好演员,还越来越叫座。这就使他影响更大了,所以日本人早就看上了他。他们很需要这样的人物当牌位,为他们的满洲傀儡政府涂脂抹粉,撑门面。他们已经把手伸向了卢运启。现在好多动摇不定的人正在注视着卢运启的动向,他的行动会影响一大片上层人物。所以省委赞成你的计划。你去了以后,省委要你相机行事,能争取就争取,不能争取就利用,你看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努力去做吧,遇到问题再汇报。”王一民一边思索着一边说,“我想接近他还是能办到的,除了老塞给介绍之外,我个人也能和他挂上点边。”

    ‘有社会关系吗?“李汉超敏感地问。

    王一民笑了笑说:“你忘了我父亲早年不也是东北的名士吗?他们年轻时候曾一同办过诗社。”

    李汉超一听也笑了说:“嗅,这我倒忘记了。”

    “不过只有那么一段。”王一民笑笑说,‘后来这个卢运启飞黄腾达了,我父亲就再也没有和他来往过。““把能用的社会关系都用上吧。要慎重行事,不能暴露自己。”李汉超停顿了一下,又加重语气说,“总之,要提高警惕。最近敌人的统治加强了,各机关学校都往里派日本人,派一个执掌生杀之权的太上皇。所以斗争中一定要注意策略,既要积极地加紧工作,又要时时警惕着魔鬼一样的敌人。”

    王一民深深地点着头。

    他们又钓上来一条鲤鱼,王一民高兴地装进鱼篓里,他准备把这条鱼送给房东老太太。

    8

    下课后,王一民一个人走出学校。五点刚过,春天的夕阳还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路两边柳叶点碧,丝垂金线,春天终于来了!

    大好的天气,王一民不坐车了,步行回住处。从道里水道街到他住的南岗花园街,至少有五里路。王一民为锻炼身体和节省车钱,有时就步行。他沿着石头道街往东走,顺便进了两家商店,想买点日用品。就在他几出几进的工夫,他逐渐感觉到身后好像长了“尾巴”。经过几年地下工作的锻炼,使他对周围的感觉异常敏锐了。这个长“尾巴”的感觉一形成,他立刻像运动员走进比赛场地一样,全身神经立即兴奋、紧张地进入了“竞技”状态。这是一种比沉着、比镇定、比勇敢、比信心、比智慧的角逐,他已经多少次甩掉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追踪者。被追踪是危险的,“竞技”胜利又是愉快的。但今天和往常不同,往常他总能找到自己被跟踪的原因,今天是什么原因呢?他在学校工作了一整天,没和任何工作“关系”接触,也没做任何可以引起人怀疑的事情。为什么会被人跟踪呢?他在想着……按往日的回家路线,他应该沿着石头道街一直往东走,但今天他走到地段街口,一侧身就拐进去了。

    地段街,是日本侵略者的商业区,穿着和服、木展,梳着蓬松的发髻,涂着厚厚的胭脂的日本女人满街都是,喝醉酒的日本浪人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所有的橱窗里摆的都是五光十色的“东洋货”,中国人走在自己国家的这块土地上倒好像身居异国一样。一进街口不远的地方正在大兴土木,一座高大的楼房从平地上竖起来了。脚手架上的中国工人,正在往大楼墙壁上贴具有日本建筑独特风格的“瓷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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