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是接了,她在他心上烙了印。就算不知道说什么,他也还是不会挂掉她的电话。宁愿两人在电话这头沉默,也不愿错过她打来的任何一个电话,明显的过分的矫情,却是他最真实的心理。
他还是故作象征性的说了句:“喂。”
电话那头的人却久久没有反应,似过了半晌,才开了口,说:“那天我们见的那个交通大队的儿子来找我了。”
他有些惊诧,但是还是将语调放到最平静,说:“然后呢?”
“他求我放过他家,让我不要再查下去了。”语调提了速,但是情绪依旧波澜不惊。
电话这头的齐言东听完这话,笑了,“既然他有胆滥用他爹的私权,何必又要害怕求你放过他呢。”
“那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切都是你做的,为什么?”
“是我,又能怎么样,但是我只是给谢叔如实汇报了我所得知的小道消息,其他的口风半点也没有泄露出去。”
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她欣喜,他比以前的成熟,不再盲目处理事情。她难过,因为他处理这一切不是因为她是楚沁北,只是因为他的爸爸是齐言东,是这座城市的市长。
又是半晌过去,楚沁北才说话:“那就不用查了,行不行?”
齐言东一面用手指在玻璃幕墙上划出‘楚沁北’的名字,一面笑道:“官家的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谁能站起来谁该倒下去,这些都是有规律的,怨不得人。”末了,还补充道:“这种人渣自然要报告一声,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没有其他意思”的意思是,帮你这件事情与你是谁无关,莫要想太多了。楚沁北的心里泛起一层层的苦涩波浪。原来刚刚只不过是自己的自恋,太自以为是,才以为他是为了她才会出面做成这种的地步。谁知道,别人顺手帮了自己的忙而已,只是尽尽公民的义务罢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嘴角讽刺的勾起:“只是他一直来找我,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我的事才闹成这样。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实情,也算换得一个心安。但愿他能认识到,这件事与我无关就是了。”
齐言东知道她肯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却不知道怎样开口解释,只好答复:“如果再来烦你,你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不用麻烦你。”
齐言东只得苦涩一笑,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她依旧是生气时听不进去任何好话的大小姐脾气,好似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以前他还至少注意到自己的话的细枝末节有没有不对的地方,结果刚刚一口说出就被误会了。
苏越推门而进,正看见齐言东手触着玻璃墙,无奈却又深邃的表情。
“齐总。”他站在这个人的背后,唤着。
齐言东转过身,盯着来人,问道:“有事?”
“你上次要我找人调查的资料,今天拿来了。”
他皱了皱眉,这份资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见他时,他按捺不住时候,让苏越去调查的。他怔了怔,说道:“就放那里吧。”
等到苏越出去之后,他才走到桌子前,拿起绿色外壳的文件。手微微地颤抖着,怕掀开之后会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身影,更怕的是所有事情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忍住了心里的微微波澜,掀开了页,倚在黑色皮质的办公椅上,一点点翻开。
时光滴答滴答的一点点在指缝中溜走。
等他看完报告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格外冷的空气,更冷的却是他的心。为了不想她,为了不愿意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和陆然修成正果,他尽量去避免一些场合,更是刻意地去避免找寻她的消息。正是他的刻意,所以也鲜少有人再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个人,这个名字。
现在想来,如果他早点调查,是不是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冲到她的面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护住她,告诉她,她还有他。他不懂她,三年前的不告而别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她在法国那么艰难的生活,却不知道向国内寻求一丝帮助又是为何。
他看到那些她在餐厅打工,卑颜屈膝的样子。他看到那些她在街道奔走时,蹲坐在地上蜷缩一团的模样。他知道她有多骄傲,才更心疼她做到这一地步。让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去这样生活,这种磨练,显得也太可怕,而且一磨就是整整三年。
太多太多的疑问,和太多的心疼交杂在一起,心酸,却更痛。捏紧了绿色的壳子,有点恨她的决绝,有点恨陆然的不珍惜。
楚沁北看着电话,一抹讽刺的笑意印在眼间,何必呢,何必让自己这么狼狈。狼狈的自我可怜,自我难过。原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其实,你不过是尽尽义务。为何我还对你有希冀,放不下,在心头,久久散不去,像掉进黑洞,满眼是空。
窗外,冷风拂过,却丝毫未察觉到冷意层层,只是感到心底里发出的莫名寒意才能一点点消磨掉自己。窗棂上的水滴渗透进墙壁,就像我闭着眼也会见到的你。
又是一日新的开启,深秋的气息笼罩了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