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俊返回席位,神情泰然自若,仿佛全然未将落败一事放在心上,然而在其袖内一双手却紧握成拳,指关节已然发白。他是天下书院山长之子,亦是书院弟子中的佼佼者,如今受了这般奇耻大辱还能静坐在这里,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必将十倍还之!
南宫雁心中暗叹了一声,果然被堵师兄一语成谶,弟弟未坚持到一刻功夫便已落败。她亦看得出弟弟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必是痛苦万分,只盼其经此挫折尽快成长,做园中娇蕊固然鲜艳夺目,却又如何能比得上山中劲竹凌雪傲霜?
一直静坐于父亲身侧的林想容,此刻满目骇然之色,短短一刻之间,南宫俊竟然一败涂地!这怎么可能?南宫俊去年岁考于年轻弟子中名列第八,如何会轻易败给那个‘痨病鬼’?耳边忽然传来父亲的声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若不知悔改,恐怕将来有一日为父也护不住你!”
“女儿知错了,请父亲放心,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小心做人!”林想容低声回道。险些被逐出书院的她已然明白,纵然她身为大将军之女,这天下还是有众多她惹不起之人!
“还能饮否?”杜重霄回到席位上,却见云芊月又拍开一坛酒,向他示意道。
“这酒不醉人,再喝一坛也无妨!”杜重霄将酒杯递过,笑着说道。而在这时,忽听得左侧有人唤他‘师叔’。
转过头,就见易飞舟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凑了过来,跪坐他身旁,堆起满面谄笑道:“方才尚有人为师叔担心,以为师叔醉了难免实力有损,唯独师侄心中分明,师叔英明神武,实力通天,当日在长兴山一棍一刀,便将两个本象境的恶妖结果,如今那南宫俊不过是洞明修行境,又怎会是师叔您的对手!果不其然,师叔轻松获胜!师侄唯有借这一杯酒,以表心中敬佩之情……!”
杜重霄十分不习惯地将眼前这个醉态可掬、满脸谄媚的家伙,与往日老实木讷、沉默寡言的少年联系到一起。与对方碰了杯,一饮而尽之后,微笑说道:“你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溜我的须,拍我的马!”
“师侄对师叔的敬仰,天地可鉴。”易飞舟连忙肃容说道,然而在下一刻,谄媚的笑容又重新现于脸上,“方才我看师叔似醉非醉,状似癫狂,刚柔相济,形神合一,其种种玄妙,令师侄眼界大开,神往不已。不知师叔闲暇时能否指点师侄一二,师侄定当感激不尽!”
说来说去,这最后一句方是重点。
“近身相搏只是微末小技,你学了又有何用?”杜重霄笑着问道。他倒不是藏私,而是恨屋及乌,不肯如此容易就答应对方。
“师叔莫要哄我!这斗战之法如何称得小道!”见杜重霄似有意推辞,易飞舟连忙转向云芊月恳求道:“还请师叔母代师侄美言几句!”
一句师叔母,却是不禁让云芊月霞飞双颊。纵然她修无上道法,炼清静之心性,然而终究只是十七岁的少女!猝不及防之下,不免羞态流露。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张羞涩的容颜却已深深刻在杜重霄的脑海之中。与平时出尘高远的仙姿相比,他却是更喜欢云芊月寻常女儿之态。
“答应他罢!”云芊月玉容恢复了平素的恬淡,向杜重霄说道,俨然以师叔母自居。
“好罢,看你一片诚心,芊月又替你说了话,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只是此处不合时宜,待返回山门我再传授你最贱如何?”杜重霄缓缓点头道。
“醉剑?”易飞舟喜的抓耳挠腮,犹自不敢相信地问道。
“最贱!”杜重霄很是肯定地回答道。
“多谢师叔,师叔日后若有差遣,师侄必定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明明与杜重霄年纪相仿,然而易飞舟一口一个师叔却是称呼的极为自然,且大拍马屁丝毫不觉脸红。
待易飞舟欢天喜地离去,杜重霄转头望向云芊月,举杯示意道:“芊月不来一杯么?”
云芊月含笑摇头,又为对方添了一杯酒道:“若饮交杯,还须两年六月!”
“日子计算的如此清楚,却似要还债一般!”杜重霄哑然失笑,又是一饮而尽。他擅饮烈酒,这百花酿对他而言如同清水。
“情债不是债么?”云芊月明眸凝视着对方,反问道。
“是否只须还了此债,你就可以了无挂牵,从此证得大道,飞升成仙?”杜重霄言语中藏着三分犀利,目光与少女相接问道。
云芊月沉默片刻,方开口道:“世间修真之士,勿论门户,勿论出身,莫不以证大道得飞升为愿,我又何能例外!”话语稍顿,又问道:“莫非重霄志不在此?”
“我最大的愿意,就是回家!”杜重霄目光转向远方天空,仿佛想要洞空重重空间的阻隔,看向他为之魂萦梦牵的故乡。那里有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而此处虽好,非是吾家!
将军府上空忽然响起一声脆鸣,便见一只朱雀虚像在空中盘旋数次,继而化作一道火光渐渐消失不见。
“炎师妹醒了!”尚清淼与徐青林相视一眼,俱都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