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去了。
挂上电话,林朝澍才发现关意晟已经把车停在了一条陌生小路的路边,他正通过后视镜看着她。林朝澍低下头,不想与他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现在,主动权并不在她手上,关意晟还真是实实在在地捏住了她的“痛脚”,让她只能乖乖地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地面对他。
过了一会儿,关意晟终于说话了,语气平常,没有情绪的起伏:“所以…你当时离开我,是为了他吗?”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林朝澍一怔,下意识地重复他的句尾:“为了他?”
“你女儿的父亲。”关意晟提醒她。
林朝澍终于理解了他的问题,顿时警醒了起来,在心里反复推演究竟该怎么回答,久久没有说话。
关意晟见她咬唇不语,耐性顿失:“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林朝澍用手撑住身下的座椅,小心地往后退,让腰和椅背完全地贴合在一起,觉得背部的压力顿失减轻不少,这才字斟句酌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个人跟我们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当时,我不告而别,的确是我的错。只是,我们现在再去纠结这件事情,其实已经没有意义。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如果你还想知道,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停了几秒,见关意晟没有反应,她想了想,又继续往下说:“当年,你回国以后,我偶然遇到了你的高中同学。我记得,她说她叫程萌,她告诉了我关于你的很多事情。那时候,我年纪太小,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受不了你的欺骗,也觉得自己和你不会有结果,所以…”林朝澍说完,低眉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轻声说,“我当时很难过,也想用这种方式惩罚你。我幻想过你会找到我。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后来,我才遇见了他。”
第18章孤灯寒照雨
“其实,我也恨过。只是恨了半天才发现,我并没有活得更好。”——林朝澍
关意晟曾经设想过这个场景: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幽幽的馨香,或是怨恨或是歉疚,向他细诉别后远近。真的,他现在已经不太在乎当初她为什么离开。就像林朝澍说的,现在再去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些年,他纠结在心底的,也不过就是一点点的执念与怨念。是以,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历练与成熟去面对林朝澍的突然出现。只是,她怎么能就这么云淡风轻?她又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甚至是无知无觉地踏进他的领地?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慌乱,后来的她都表现得很成熟,太过成熟,以至于让关意晟觉得和她有关的过往都只是幻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在干什么,又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如果,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能够让他释怀,那么,他就听着吧。
关意晟一直没有回头,只在后视镜里看着她,看着她低垂着眼,以没有情绪的语调,用几句话就交代了曾经纠缠他的迷障。真简单,太简单,怎么能这么简单,却又这么的符合逻辑。关意晟几乎要笑出来了,枉费他那么多个夜晚辗转反侧,各种揣测各种隐怒各种忍耐。
程萌,这个名字他的确有那么一刻想不起来。还好,她的姓氏给了他线索。程自强,曾经是关孟河放外任时候的副手。关意晟初中时有一两个暑假被冯月华扔到关孟河的身边,见过程自强和他的独生女程萌。后来,程自强仕途顺利,也到了北京。程萌跟他读同一所高中,不同班,但经常自来熟地来跟他套近乎。读大学的前两年,程萌也反复纠缠过他,只是后来突然就消失了。他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个女孩儿,对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怀春少女。要不是前两年程自强出事儿,新闻报道铺天盖地,他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关意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叫做程萌的人,居然能用这样的方式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痕迹,而过去他居然一直对此一无所知。他曾经猜测过林朝澍是因为知道了他对身份的隐瞒而离开,只是他恨错了那个揭开秘密的人。
高中毕业后,关意晟没有按照冯月华的意思去耶鲁读商科,而是私底下转去了冯月华眼中纨绔子弟聚集的布朗大学读生物医学专业。冯月华知道的时候,开学已经两个多月,她大怒,却又鞭长莫及,最后只是在电话里冰冷冷地说:“既然你要走你选择的路,那就要自己为自己负责。”从那儿以后,她就不再给他一分钱。关孟河表面上和妻子站在同一战线,但私底下还是常常通过关意晟在法国定居的外公给他汇钱。
关意晟没有动关孟河给的钱。倒也不是为了跟家里作对,或是为了坚持无谓的骨气。只是,他作为关家的长孙,冯月华的儿子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他真想看看,离了冯月华,离了关家,自己究竟能不能活,又能活成什么样。
那几年,关意晟就像普通的留学生那样生活,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都当他就是个普通的靠着奖学金过活的穷学生。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他不留意的时候,就这么把他的真实人生曝光在林朝澍面前。所以,当他的猜测往这个方向走时,他都无法深究下去,其实他的心里早有一份笃定,让他心生恨意却又无可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