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怪梦。
这是一条她从未见过的大街。她甚至不能确定这还是不是她每天都在其中生活的那个城市……笔直的路不知通往何处。街道的两旁都是一模一样的水泥建筑,外形呆板可憎,每一扇窗口都安装着铁栅栏,既象精神病医院又象监狱。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完全一样的印有黑白条纹的衣服,神情呆滞,她自己也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直到她看见了那个垂钓者。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纹丝不动地端坐在人行道旁的金属栏杆上。
他的双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黑色钓鱼竿,指向马路中央。鱼竿的尽头有一根银色的线垂落到地上。线的尽头空无一物。
他仿佛已经在那里坐了一千年……
这是一条她从未涉足过的小河。河面的倒影里映射出了一幢奇怪的建筑物。
这是一幢由两个完全对称的曲线极其优美的部分所组成的建筑。
在它的底部,那两个完全对称的部分的中间,有一扇紧闭的小门。
她知道那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进门后,是一个略微向上倾斜的狭长通道。完全没有一点光。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脚下的地面,还有两侧的墙壁都有些柔软,还有些潮湿,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走了很久,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她终于看到了光亮。那是一个被柔和的光线所充斥的无形空间。
她看见了自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上身完全裸露,晶莹光洁的乳房的顶端是两颗诱人的红玛瑙。下身松松地围着一块白布,似乎正在往下滑落,露出了一小部分黑色的yīn毛……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动人……
「二」
喧闹的教室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柳晓玉眼睛一亮,悄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边的何继红:
“今天怎么是他?”
何继红只是抬起头无动于衷地扫视了讲台一眼,立刻又低头看桌上的讲义。
“夏教授今天家里有事,由我来代课。”讲台上的瘦高个青年男子装束很奇怪。流浪艺术家式的长发,白大褂里穿着一件印有格瓦拉头像的T衫。身为教师这样的打扮在传统保守的医学院里绝对算是另类。他也没有介绍自己,因为除了几个旁听生之外,绝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他是临床医学系的讲师庄舟。他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校友,比何继红他们高了七届。
“今天这堂课我们开始讲新的内容——血液的成份……”
庄舟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他的字迹与他那冷漠刻板的声音一样,透露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疲倦……
“他讲得真不错,我听夏老头的课从来没有觉得象今天这么透彻。你说呢?”下课后柳晓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何继红。
“还行,还行吧。走吧。”何继红背起书包,一甩长长的马尾辫。她和几个女孩子说笑着走到教室门口,却听见庄舟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何继红同学,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么?”
旁边的几个女孩飞快地交换着眼色。柳晓玉更是脸色yīn晴不定。
“行,庄老师。”何继红爽快道,“我先去学生会送份东西就上您那儿,可以?”
“好,那我等你。”庄舟走出教室前留给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瞥。
“哟,听说庄帅哥上至校长,下至同事谁都不搭理,就对你一个人献殷勤,继红你真行呀!”柳晓玉拍着手大叫。何继红只是淡淡地一笑。
天气很好。阳光蓝天白云一应俱全。
“庄老师,我来了。可以进来吗?”何继红看见庄舟正背对着自己呆立在窗前,便在敞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吧,请坐。”
何继红坐下,见庄舟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并没有转过身来,又不好意思催他,便有些无聊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那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幅彩色人体解剖图解。
“我每天早上都在这里看见你在晨跑,就从这窗下跑过去。”庄舟开口道。
“哦,那您来得挺早的。”
庄舟终于转过身,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却并不开口,只是无意识地翻动着桌上的东西。
“庄老师,您找我有事儿?”
何继红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多余。早在半年前,庄舟便开始成为何继红在校内外众多的追求者之一。他曾约会过何继红几次,但姑娘始终对他不冷不热,把关系一直维持在老师与学生应有的范围内。
庄舟还是欲言又止。何继红不得不变换了一下坐姿。
“小何,我一直在办出国的事,你是知道的。现在这事有眉目了。”庄舟看了一下何继红的反应,“上个礼拜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给了我全额奖学金,我的签证也办下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祝贺你,庄老师!”何继红真诚道。顿了一下,又惋惜道:“可惜以后就没机会听你讲课了,我们都想多跟您学点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