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场的宾客人数不多,全都是沈家的亲戚和诸如荣氏兄弟这样跟沈驭风极为要好的朋友。周黎那方,除了她弟弟周暮,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朋到场,不是她不想请,实际上她是巴不得有一场豪华的世纪婚礼,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的,可是沈驭风劝止了。
他说要简单一些,人多了反而喧闹得很,她也不坚持。
只要能嫁给他,作成真正的沈太太,她可以不要那些虚的玩意儿。只不过因着她已经拿了美国绿卡,国内婚姻登记麻烦,他们说好等婚礼结束后再利用蜜月去国外登记结婚。
那时,她便不管法律上还是形式上都是沈驭风的女人,是沈园的女主人了!
想到这里,周黎脸上的神色又飞扬起几分,瞥向此时坐在一处的金小瑜、辛月和荣靖琪,得意又含着嘲讽。
啧啧,那个叫蓝素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呢,她不过是做了一次双面间谍,就将那泼辣的小妹妹从她们的世界里剥离出去了!怪不得她啊,要怪就怪金小瑜吧,如果蓝素不是金小瑜的朋友,她又何必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呢?
周黎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转而轻抚婚纱下的圆丘,笑得开怀。许唐死了,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她的威胁也解除了,倒要感谢蓝素给她这个意外之喜呢?
她最了解了,许唐那样的人是不会玩玉石俱废同归于尽这一着的,那爆炸和大火是那刚烈的丫头自己弄出来的吧?
“在想什么?”
沈驭风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耳边响起,周黎却吓了一跳,扶在肚子上的手都不由颤了颤,奇异的,也是在这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动作,像蝴蝶振动翅膀。
“啊,没什么!驭风,我感觉到胎动了,第一次胎动,你快摸摸看!”周黎几乎忘了沈驭风并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只是这世上知道这真相的人一个已经死了,剩下她自己,便是假的也成真了,面具戴久了是撕不下来的。
沈驭风的手很凉,跟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一样,几乎没有温度,周黎大概是不会知道的,此时用这种漠然甚至冰冷的眼光看着她的人还有很多很多,甚至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些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月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出去透透气?”金小瑜和辛月都把新郎新娘之间看似亲密的互动看在眼里。
金小瑜知道辛月从来不会在祝福的同时存着什么诅咒的心思,她既然来了,就是希望沈驭风能幸福的,可是她的惆怅和心酸沈驭风能看到吗?
“没关系的小瑜,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辛月始终挂着笑,眼睛和发卡上的碎钻一样明亮如星辰,可是她的笑却显得有些无力和凄惶,她强自振作一定也很累了。
“什么时候走?”她要去国外旅行采风,据说同行的人会是周暮。
“下个月月初吧,想先去欧洲看看,那边现在还很冷,希望我去的时候已经暖和起来了!”
辛月眼里有憧憬,也有不舍,更有遗憾。她不舍的人是不是沈驭风暂且不论,遗憾却是因为蓝素。
素素总说她这一生去的地方太少,见识的人和事太有限,要找个机会去旅行,籍此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可惜她还没有踏出那一步,就已经遇到人生最大的不幸。
她们以前一直以为,所谓人生最大的不幸,是遇到一个想爱却不能爱或者不该爱的人,爱了又不能相守。
可是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不幸的,是生死,割裂了追求幸福的可能性……
“小月!”周暮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旁,冲金小瑜点了点头,看向辛月,似是有话要说。
他今天也一改平日休闲随意的装扮,西装革履,配上银钛框的眼镜,自有一股风/流俊雅。
他看着辛月的眼神似乎一日比一日柔软下来,周遭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用心和因着尴尬的身份而产生的挣扎,唯有这个心思简单的姑娘自己没有这样的觉悟。
沈驭风不经意地看到辛月起身跟周暮说着话往教堂门口走去,微微地笑着,低头的瞬间有细软的发丝越过漂亮的发卡垂到额前,像羽毛一般在他心间拂过。
他怔怔地望着他们,忧心忡忡,他总是害怕他们会走得太近。
“沈先生,婚礼仪式要开始了,您和太太准备一下吧!”
婚礼的监理跑过来通知沈驭风,他已经看不到周黎的身影,等一会儿她是要由教堂的大门缓缓走进来的,她没有父亲和兄长,挽着她进来的人只能是弟弟周暮。
这个女人,早早地失去双亲,艰难地供养弟弟上学,仍然不忘出人头地的梦想。他怜她、惜她,却不曾想,他们终究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辛月回到座位上,望着沈驭风淡淡一笑,他听见心上的弦轻响,知道所有的人都就位了。
他面朝着教堂的门口,等着周暮挽着他的姐姐款步而来,刻意地不去看坐在前排的辛月,怕自己会在最后一刻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