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甚至是他的胳膊下面都还压着X光片。苏浅青低头看着那些纸张,“肝癌”两字不时地跃入眼帘,每看到一次,苏浅青的心就钝痛一下。那些纸张上被人认真地做了标注,有的地方被画线,有的词语被圈上了圈,有的字下面被加上了点,有的段落前打了重点号……
苏扬的眼底泛着隐隐的青色,英挺的眉此刻也有些纠结地微微皱着,那憔悴的脸色更是让苏浅青的心底一阵阵的心疼。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拾起苏扬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轻柔的不能再轻柔的动作,苏扬却浑身一颤,倏地睁开了眼睛。
63、主刀
“几点了?”苏扬望向苏浅青,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倦乏干涩。
“不到十点……”
“已经这么晚了……”苏扬迅速起身,却又因为动作匆忙而不小心碰落了桌上的些许资料,雪片一样的纸张滑到地上散落开来,桌面、地面顿时一片狼藉。
苏扬略略皱了下眉,刚想转身整理,不料苏浅青已经先他一步弯下腰去。
“你去忙你的,这里我来就好。”苏浅青望着苏扬开口道。
“辛苦你了……折腾了这么久,一会儿赶快回去休息吧。”语毕苏扬伸手轻轻揉了揉苏浅青的发顶。
“恩。放心。”
望着苏扬匆匆离开的背影,苏浅青缓缓垂下眼眸。
在苏浅青的印象中,苏扬是那样神定气闲、从容不迫的一个人。不存在一丝紊乱,不会有一点迷茫……然而今天的他却是如此的手足无措。这样的境遇的确很容易让人理解,但当事人一旦换成了苏扬,同情之余更多的便成为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比别人更刻骨,比他人更浓烈。
想到这儿,苏浅青叹了口气,将拾起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摆好。
……
苏浅青抬头望了眼时钟,指针指在十点。意料之中的,苏扬依旧没有回来。苏浅青穿戴整齐,拎起装好的保温饭盒下了楼。
将车子停好后,苏浅青抬脚下了车。
在医院外休息区的喷泉池边,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入苏浅青的眼帘。
苏浅青快要走到苏扬身旁的时候听到了打火机的响声,接着一道火光照亮了苏扬的侧脸,淡淡的烟草气息随同苏扬身上那浓重的心事一起将苏浅青缓缓包围。
在此之前苏浅青从来不知道苏扬会抽烟。或者说,苏扬从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
他的手指永远白皙而修长,从不见一丝因香烟而泛黄的迹象。
他的身上永远都是那股和煦清新的气息,不会有一点混杂难忍的瘴气。
苏浅青放慢了脚步,视线却没有从苏扬的脸上离开一分一毫。面对着此刻的苏扬,她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这样的苏扬让她陌生,让她疑惑,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觉到真实。
丝丝缕缕的白烟缠缠绕绕,与沁凉如水的夜色相合,心下的压抑终于化作了苏扬口中沉重绵长的一声叹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苏扬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一截三寸多长的烟灰便拦腰折断跌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终于打定主意了吗……苏浅青心下暗忖。
苏扬的挣扎纠结和举棋不定,一直都深深映刻在苏浅青眼中。他与苏父的关系存在着多年的间隙,意见的分歧让这对父子间永远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可这次苏扬的父母为了苏扬和苏浅青的订婚事宜回国却让父子二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眼看着一切事情都向着美好的方向转变,不料苏父的身体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苏扬的医学水平在读书时就是有目共睹,暂不提他是市院的顶梁柱,就算是放眼全国,凭借他的理论知识与实践经验,医术也绝对是首屈一指。苏扬在Umich主修的虽然是surgery,但他在留美期间曾多次参加有关内科的大型学术研讨会,其提出的观点与理念皆为专业人士称道。因此每次面对着棘手的内科病例的时候,苏扬都当仁不让的担负起主刀的职责。
苏父的心肺功能较好,肝脏肿瘤也比较局限,加上确诊后很快就找到了肝源,经过激烈的讨论,院方一致通过了换肝方案。而苏父的主刀医师则没有意外的选择了苏扬。
事实上,在此之前,院方曾征求过苏父本人的意见,提出转院治疗的方案。毕竟,相对于市院,苏父本人所工作的解放军总院要更具权威。然而苏父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并表示信得过市院的治疗水平,愿意接受苏扬主刀的换肝手术。
当至亲的生命将交由自己掌握的那一刻,又有谁能够压制住心中翻江倒海的喧嚣做到岿然不动呢?
如此一来,苏扬的烦恼便不言而喻。
然而,看他刚刚的表现,苏浅青的心终于能够缓缓地安放了几寸。
就在这时,苏扬转过身。看到了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苏浅青。
没有询问,没有诧异。苏扬冲着苏浅青缓缓舒展了个微笑,然后舒臂将她轻揽入怀。
我所眷,我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