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用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了一下房间,又用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聂明宇完全没可能会到楼上来,但为了安心她还是让自己忙碌了起来,成功磨蹭到了他来的时候。
其实他用的时间还蛮久的,得有半个多小时之后才给她打来了电话,估计是他家离她住的地方比较远,她接了电话后半分都不敢磨蹭立刻下了楼,虔诚地捧着他的风衣跑出了楼道。
聂明宇穿着一件米色的中山装外套,挺拔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自带柔光,他闲适地站在一辆用2013年眼光看略显普通,但在2000年的中国十分昂贵的奥迪车旁边,手里拿着一小瓶矿泉水,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向了季忆,女孩子捧着他的风衣欣喜中又带着羞涩地跑到他面前,轻喘着气将风衣递给他,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夜晚里显得十分明亮。
“久等了!”季忆努力平复着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急促的呼吸,“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坏了。”
聂明宇随意接过风衣,打开车门看都不看便丢到了后座上,接着扭头望向她,问:“多少?”
季忆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聂明宇的眼镜片在这个侧着的角度下有些反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很快收回了那个她不明白的问题,换了一个简单的:“吃过晚饭了没?”
季忆仍在思考他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回道:“还没有。”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餐馆。”聂明宇单手抄兜,拎着矿泉水领先带路,似乎料定她不会拒绝,“一起去吃点吧。”
季忆迟钝地跟在他后面:“你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吃过了。”他放缓脚步,迁就着只能小跑才跟得上他的季忆。
季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琢磨着这人可真奇怪,吃过了还喊她一起吃饭干什么……
或许是感觉到了季忆微妙的目光,聂明宇难得解释了一下:“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饭,接了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没吃饱。”
“……不好意思TAT我应该白天再给你打电话的。”她的语气充满了歉意。
“没关系,正好我想脱身,我反而要谢谢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餐馆门口,聂明宇毫不在意餐馆里面又小又不算太干净,自然地帮季忆拉开门:“这顿饭就算我表达对你送还风衣以及帮我解围的谢意,会不会太寒酸了?”
季忆忙道:“不会不会,您太客气了。”
聂明宇朝店老板打了个招呼,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道:“你和我说话时不需要用敬语。”
季忆惯性点头,跟着他坐到最里面的位置上,拘谨地双手交握低着头。
聂明宇看似在点菜,其实心思根本没在菜单上,这么小的餐馆哪有那么多菜色可看,他其实是在观察坐在对面的季忆。
他原本以为她看过他的名片之后殷勤地打电话给他送还风衣,不是求财便是求事,但试探之后却发现她好像只是单纯地想要把风衣还给他,这让他不免有些意外。
没有目的的人最可怕,什么都不要的人最难对付,这是他多年来的经验。
其实他本不想来的,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他当时之所以答应她,只不过是不想再继续在家吃饭,借机离开罢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与其面对仍在怀疑那封举报他走私的匿名信真假的父母,还有结婚以来从未同房睡过,背着他和情人搞在一起的妻子孟琳,他还不如出来。
“你想吃什么?”聂明宇最终还是将菜单推到了季忆面前,季忆茫然地抬头望着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慢半拍,怎么看都有点傻,他细微地勾了勾嘴角。
“……来碗面条就好了。”季忆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在心里不断地唾弃自己的弱小,不就是个男人吗,虽然气场强大了点长得俊雅了点,但也不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吧?
她不停地催眠自己对面只不过坐了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烧肉,须臾之后总算平静了下来。
聂明宇和她一样也点了一碗面,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地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陷入僵局。
“这顿还是我请你吧。”最终还是季忆打破了沉默,“应该说感谢的人是我,要不是你把风衣给我披着,也不会忘记拿。”她摸摸脸,笑笑说,“而且也没多少钱。”
聂明宇无可无不可地微笑,然后敛起笑容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季忆头疼地单手支着头,尽管她很想缓解气氛,但对方明显不给她面子,他们俩往这一坐就是JPG和GIF的区别。所幸餐馆的大厨出现帮她解了围,但场面却令她更不适。
“哪个要的面条子啊?”一口东北腔,长得彪悍粗狂的大厨嗓门很大地吼了一声,季忆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并不是身处屠宰场后弱弱地举手,“这里!”
我擦不要开这种国际玩笑好吗!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断地让她产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