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想到他有多生气。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出逃了,第一次是她刚得知自己怀孕,却换来否定的答案,她气得负气离开,而后被带回去。
第二次是她被逼引产,后来回去找华绍亭拼命,他却放了她,让她走,相约六年后兰坊再见。
这一次,裴欢终于觉得累。
她并不知道当初华绍亭为什么要约定六年,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孩子恨之入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确实心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枉他华先生的名声。
她再也不是当年莽撞的小女孩,为了复仇而拼命活下去。现在的裴欢已经被逼得没有力气去问为什么,她甚至也不怪他。她终于接回笙笙,从此她唯一要做的,只有好好保护她的孩子。
裴欢终于做出决定,她扔掉早就烧完的烟头和敬姐说:“我明天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后天就带笙笙离开沐城。”
敬姐似乎已经想到了。
“可能不再回来了。前边正好挨着国道,先离开再说,看什么地方合适就留下来,随便找个普通工作。”
敬姐最终还是流出眼泪,扭过头擦,然后抱住裴欢说:“你个死丫头……走了也好,走了我就省心了。”
她们在孩子隔壁的房间休息,只睡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笙笙在孤儿院养成了特别好的习惯,七点准时醒了,乖乖坐着自己穿好衣服。
裴欢给她拿出买来的面包和牛奶暂时当早饭,别人的孩子起床都闹脾气,抱着妈妈撒娇,笙笙却端端正正地和她说谢谢,还等裴欢说了才敢吃。弄得两个大人看着心里都难受,裴欢抱着她哄,告诉她以后和妈妈不用这么客气,笙笙才点头。
敬姐当天还有推不开的工作必须赶过去,裴欢让她先走,她却不放心,陪着她们一直快到中午,不得不走。
出门的时候,敬姐看见笙笙想看电视,但她不像同龄的孩子直接去找遥控器,她特别懂事知道先来问敬姐,再去问裴欢,得到允许才打开。
敬姐实在有点忍不住,直擦眼角,拉着裴欢走到玄关,小声和她说:“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你这当妈的真是……唉,也不该怪你,当时那种情况,蒋家不可能留下她,你要不把她送到孤儿院,她活不到今天。”
裴欢心里一阵一阵揪着疼,敬姐这么一说她更受不了,捂着嘴转过身。
敬姐拍拍她,“来得及,她还小呢,大一点就不记得了……没事啊,你别太难过,只要你对她好,她慢慢就懂了。”
裴欢叹气,送她出门,半天只说了一句:“我受什么苦都值得,就希望笙笙能开心一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连根拔起,从此离开生长的城市,离开深爱的人。
敬姐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我一直都想问,但怕你伤心。裴欢……你觉得值得吗?那年我见到你,你才十八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无论做什么都无牵无挂,甚至有可能……这六年你真能接受蒋维成呢?你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这么累。”
除了华绍亭的残忍冷血之外,他当年为裴欢考虑的那些事,并非没有道理。
敬姐终究是过来人,比裴欢年长很多,很多事当局者迷,外人却能看明白。
裴欢愣了一下,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去回忆当年,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参加选拔时的样子。她低头笑,和敬姐说:“我知道很难有人理解,以前也特别痛苦,后来时间长了,再深的伤口也会好。”她说着说着自己也有点难受,看向笙笙,“以后我只想守着女儿长大,没有值得不值得。”
爱情不一定非要获得什么,爱让人付出而不是收获。她用前半生付出过,至今不悔,余生再无所求,
敬姐自知劝不动她,只好说:“裴欢,你真的和当年不一样了,其实我还是喜欢当年的你,哪怕脾气坏一点,但是无忧无虑,让人一看就想起好多美好的事。”
两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一时无话。敬姐没办法,叮嘱她注意安全,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