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顺其自然
邯墨真的出差去了,提着行李袋出家门的时候还丢给陈哉一句话:“老婆,等我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要用掉五包杜蕾斯!”
那表情真是啊,咬着牙关,眯着眼,耸着鼻子,这德行就好像一日本鬼子在抓住一个八路的时候对她说:“等老子米西米西回来就要了你的脑袋!”
看得陈哉心里一哆嗦,那男人又叮嘱了一大堆走了,留下陈哉抱着手提窝在沙发上还没回过神来。
陈哉心里突然挺不是滋味的,心脏闷得慌,蹭到阳台上向下看,便看到邯墨的奥迪从地下停车库出来,向大门驶去,一个转弯,离开了。陈哉站在阳台上很久,在这段时间内有很多记忆翻涌出来。
比如,她和邯墨的婚礼。
邯墨突然的求婚让陈哉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了很久,才又见了邯墨一面,俩人在咖啡馆,陈哉没说什么,直接将一个文件档递给邯墨,邯墨拆开,里面全是一大堆的病历卡,药方,B超数据。不止一家医院,上海、北京。深圳……
陈哉坐在邯墨的对面,此时正值正秋,咖啡馆外的香樟树全黄了叶子。邯墨没说话,看了几眼便将这些全放了回去,嘴角紧抿着,手指扣在桌面上。
陈哉挺着脊椎,坐得笔挺笔挺:“邯墨,我到现在都没来过月经,我不能生孩子,你,还要娶我吗?”
这句话她在心里排练了好久,甚至用怎样的语气,用怎样的停顿,用怎样的表情,她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显得很平静,很平静……但一出口,开头便抖不成调的语气让她乍然泄了情绪。
她赶紧合上嘴,好似这样才能把情绪都闭回去似的。
邯墨还是没有说话,但一直看着陈哉。他太沉着了,等着陈哉慢慢地说。
“所以,邯墨,我很抱歉。”陈哉的背挺得很直很直。邯墨很了解她,她越表现出坚强的时候,往往越是脆弱不堪的时候。
陈哉继续说:“也许我应该跟你初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该告诉你的,或许……或许刚认识你时就该告诉你的……我不是在隐瞒你,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跟你的关系。所以,当然,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
陈哉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捏紧,以至于关节处都泛起了白色。她做得笔挺笔挺,从头到尾的说下来,表情镇定,伪装的无懈可击。
其实她在怕……真的在怕……
“说完了吗?”许久,等到陈哉已经没有作响了,邯墨才淡淡地开口,语调稳实。
他探过身子,双手交错放在桌上,眼睛紧紧地瞧着陈哉:“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后他就没有开口,便用这般紧迫的眼神看着陈哉,这样的眼神,好似就要这样把陈哉栓紧似的。
陈哉鼻子猛地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邯墨低下头,将这一大叠的文件全部装了回去,封好:“陈哉,受了很多苦,对不对?”
陈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他把这慢慢的文件丢到桌上:“以后,我们别受了。”
……
以后,我们别受了。
……
立在小阳台上,陈哉吸了一口气,抬头,万丈晴空。
她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被拖去妇科看病,多忌讳,躺在那张床上,撑起两条腿,让男的妇科医生查看,手电筒,蓝色的口罩,白色的袍子……多让她害怕,她说:“妈,我不要去看。我怕。”
陈哉的妈便安慰她:“去看看,我们都安心。”
结果,诊断出来了,每年的暑假她都要被拉去各大的医院查看,一次一次进医院,一次一次地躺在那张床上,一次一次让医生拨开她的下体查看,一次一次地听到同一个诊断。
陈哉在那时候,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可以看到那些拿着手电筒的医生,让她脱下裤子,让她抬起双腿,恐惧啊……这是恐惧啊……还有一种弥漫开来的耻辱感,陈哉甚至觉得,这根被强暴没什么区别!
邯墨将这些档案袋丢到桌上,告诉她“陈哉,我们不要受了”……以这句话为终点和起点,真的终了她一直忍耐和蛰伏的恐惧和委屈,真的开起了她的婚姻。这个婚姻里,邯墨给了她一个诺亚方舟。
日头正好,阳光慵懒,陈哉许久站立在阳台上,一旁的多肉植物生长得很是茁壮,好似掐上去便会爆出水来。旁边的藤椅上还摆放着一本书,厚得可以砸死人,全英文的,某法官的自传,邯墨今早才坐在这里看过。
她走上去,将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书签,铜质的,上面刻着几行字,是邯墨去台湾的时候买回来的,也给她捎了一个,给她捎回来的还有4张明信片,一瓶香水,一个牛皮的特质手工包。
每次去外地,就算她不提醒他,邯墨也会捎礼物回来给她。去西安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了一只红色的虎头娃娃,去普陀的时候给她带回了一串开过光的手链,去深圳的时候给她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