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一群熊孩子被打得吱哇乱叫,也不提贾家族人因为贾代善的话,有了多少振动。单说慕霖,他是没法在贾家族学里干了。
林如海与他辞了贾代善一同出来,慕霖面上还带着羞愧之色,“唉,往日里豪情万丈,决觉得世事无我可不为者。今日真是活打了嘴,还群黄口小儿都教导不好。”
林如海笑着安慰他:“这群小子大多都是七八岁,我听人言,七岁八岁讨狗嫌,他们可不正是猫憎狗嫌的年纪。不过,家中也确实是娇纵太过,才会这般生事。”林如海停了一停,似在思索,下面的话该不该跟慕霖说。
慕霖道:“如海有话便直言,咱们之间还有不可说的话么?”
林如海心道:有,我是穿的,这个肯定不能跟你说。他又看了眼慕霖,唉了一声,“元晦,出去坐馆,或去士绅家中做先生,总是免不到碰到顽劣学生的,更可怕的是,其家长又太过护着孩子,难免会给先生难堪。”
“其时,若说尊师重道,还是乡村的学生及家长更纯朴些。我明儿再寻个馆,荐元晦过去。”
慕霖经过刚才的三天,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又想着自己之前的话,不好立时反悔,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此也好,麻烦贤弟了。”
林如海笑出一口白牙,“这没什么,元晦不必放在心上。”
送了慕霖还家,眼看着他走进相府,林如海方才回了自己家中。一进松风院。就忍不住对着贾敏大笑,将慕霖在贾家族学里。被一群小屁孩儿欺负的事儿,说得活灵活现的。
贾敏正坐在桌前翻帐册。不由得听住,待听得贾代善的处罚之后,她半晌未语,“贾家族学若是好好整顿,好好培养族人,宁荣两府大约还有救。”贾敬已经有了长子贾珍,那小子现在也挺大了,应该有五六岁了吧?这位宁国府将来的当家人,实在是该好好教导。
林如海摇头。撩起袍子坐在榻上,“贾家族人,特别是宁荣两府的男儿,自小骄奢已成定性,想要扳过来,太难。”他不过去了贾家几次,对贾家一众人等,已有了大致的了解。譬如贾赦,你想让他不好色。努力读书上进,只怕比登天还难。贾代善关了他这么久,四书如今也只有论语背了一半,其余的仍是不通。骑射功夫。说不上多好,也不过是粗通。而贾政呢?到是用功,资质也就那样。偏还有些文人的清高,特别的不务实。再说宁府。贾敬现在看起来就很有超凡脱俗的想法了,提到道书。比什么都来劲儿,说起别的,便一脸的不合适宜。连带着,对儿子也不大上心,贾珍那小子,小小年纪就不知跟谁学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毛还没长齐,就已经学会调戏婢女了。
“当靠贾代善一人之力怕是不行的。”贾敏有些发愁,古时,家族的重要性是现代人所不能理解的。贾敏就算是出嫁女,贾家败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准还会牵连林如海。所以,为了他们将来平顺的生活,再难也得试一试。
“再有一个月,便是我娘生辰,我必得回府祝贺,到时我与父亲、母亲好好谈一谈。”贾敏说完,低头自去翻看帐册。忽又想起什么,抬头看林如海:“我让你帮我打听,京中物价几何,你可作了?”
林如海自袖中抽出一张纸来,“才打听了一小部分。”一面递去贾敏,一面笑道:“你这是扔打算先拿厨房开刀?”
“采卖,从来都是特别肥的差事,能干上的,与府中权大的仆人肯定有关系。”贾敏纤指轻敲桌面,笑得格外美丽,“我现在还不到收拾他们的时候,只是先预备出来,以防万一。”
三天来,她多听少言,一直在旁听林滟理家。家中仆妇,近来以此为笑谈者很多。气得翠竹和墨菊几人,按耐不住脾气,要与人对峙去了。
贾敏全然没当一回事,若是因着流言生气,她早就气死了,还能等到今天。国企里女干部,真是特别不容易。无论你做的好与坏,总是有无数的流言在围着你转,还有很多都是桃色新闻。她早已学会从气得半死,到云淡风轻。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抓两个人,骂上一顿,好好替自己出一回气。
林如海挑眉问:“你在等什么?”
“等人犯错。”贾敏唇角微翘,绽开一个美丽弧度。
她说得没错,就是在等人犯错。这几天她一直在整理帐册,先请了林滟再管上几天。她在一边瞧着,林府里跟红楼中的贾家一样,万事都有定例,只要按照定例去做,便是没错。
可这定例,都是以前定下的,有些并不适合于现在,必须得做修改了。林夫人和林滟明明知道,却依然不敢动手,便是因为修改的定例,都涉及到家中下人的利益。若要改,他们便要闹,甚至有些仗着资格老的,还会闹到林侯爷面前去。跪着就哭老主子、老夫人,到让林侯爷没了法子,只能依旧如顾。次数多了,到纵得这些人,越发的张狂了。
贾敏期待的事情很快就来了,这一日林如海送慕霖去郊外的一处乡村村塾,贾敏照旧与林滟一起坐在了议事厅内,家中仆妇来来往往的回事,一边几个丫头在算着帐,时不时的领走一个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