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晃了晃。
“你丈夫的家人报案说你因为感情破裂不愿离婚而非法禁锢,扰乱治疗。麻烦你跟我们回局作一下笔录备案。”
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清晰,可沈念珍却像是突然听不懂。直到那人过来要拉了她走时,才如梦初醒,站直了身体,“你们不用问问他本人吗?”
这话,本不该说的。
只是人往往都有贱性,心死得不够透,希望就会像灰烬里的烟,一缕一缕慢慢地氤,再薄再透都是丝丝不绝。
她看着近十年同她吃在一处,住在一处的人,那人也安静地看她,“离婚?”
“你不要想——”凄怆到荒凉的声音,依稀是由自己的声带振动发出。却又不像是自己的。多少年来对栾漪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现在竟然要因为不曾满足她肇事之后的一个愿望,而要失去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婚姻……命运对她,何其不公!
“吴医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些药,适合我近段时间服用吗?”她的丈夫再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平静地叫过自己的主治医生。
在他掌心,赫然一把淡蓝色丸粒。
他的主治医生一看之下,眼睛差点儿落出眼眶外,“你这是——怎么这么多?”
胡乱用药,往轻了说是禁锢的手段,往重了说和意图谋杀都搭得上。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念珍突然笑起来,她一直错看上,错爱上的人,原来她根本未曾认识过!
“栾永祺!栾永祺!”她想扑过去,揪住他衣领问清楚他到底这么多年究竟有没有心,可是手却被看到医生神色先惊恐后凝重的警察捉住了。“栾永祺!栾永祺……”她只叫得出他的名字,连质问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十年“恩爱”只是熟人眼里的,在陌生人看来,她已经连质问他的立场都没有了……
栾永祺……
久未遇上大案的年轻警察们脸上虽都肃着,可是终于有案可察的紧张兴奋却都从眼中透出来。手下也纷纷用了力。
女为悦己者容。沈念珍一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栾永祺,面容天生,身材却要靠维持,瘦骨伶仃又怎么挣得出两个身高180+的青年男人的制约呢?
经过病房外时,犹在挣扎,十八楼上都是重病,生生死死都是平常,纵然是这样心胆俱裂的哭法,也没有人出来旁观,倒是一扇扇原本半开的门也纷纷合起来,满走廊都是或轻或重的关门声。
所以那人尽管站得再远,沈念珍的视线在泪雨中再模糊,仍是一眼可见——栾玉清正双手插兜,因为被她的哭声打扰到而微微不耐地向这边瞥了一眼,玉白面孔衬得一身黑衣如同来自深狱。
平生没有恨过什么人,除了栾漪,除了栾永祺……
却原来,害她到这一步田地的,还有栾漪的相好……
这一家子,自己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自己却全不知情地贸贸然插进来空耗掉大把年华。
“哈哈哈哈哈哈……”
近乎疯溃的笑声毫无保留地直传到病室里。
栾永祺的律师程钧本来一向跟沈念珍相熟,此时却也无话。
凑到栾永祺身边听他吩咐了几句,眼中满是惊异。只是职业天性让他马上敛住了情绪,点点头。加快步子跟上沈念珍一行。
豪门婚恋,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从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到丈夫指控妻子非法禁锢、迫食非处方药物、意图谋杀以及诽谤名誉,突兀得全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