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宋家山城,城内分布着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而在这山城尽端最高处的磨刀堂入口的院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负手而立,目光远眺。
他此时不知思考着什么,那目光愈发地深邃,手中一张纸条正随风而动。
“父亲!您找我?”和莫闻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师道此时正恭敬地屹立在身后,神态满是敬慕和憧憬。
前者回过头来,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他看了宋师道一眼,将手中纸条递了过去。
宋师道接过一看,脸色就是剧变,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每一件都是震惊天下的大事,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紧紧地拧起。
“很可怕的男人吧!”那个高大的身影像是说给宋师道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论武功、论智谋,这还是我宋缺头一次甘拜下风!”
宋师道脸色就是一变。这次是真的震惊到了,因为眼前之人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他们宋阀的支柱。在他们心中永远不败的天刀,连他都自认不如,那人又该有多么可怕。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宋缺就是一笑,“我虽然自负,但也不是不知死活,单独对上宁道奇我或许还有胜算。但我可做不到能把那几个和尚一起宰了!”
宋师道将那纸条展开了又合起,然后才小声说道:“上面说莫闻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战果,是靠着和氏璧的异力。而和氏璧在那之后就已经被他毁了——”
宋缺却一摆手,“你武功还低,所以不懂,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就算有异力相扰。又那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杀的。我敢肯定之前的战斗中嘉祥、宁道奇他们一定是处在了下风,心神本就失守的情况下才会被突然斩杀。至于这上面的消息,除了结果是正确的,恐怕其他都有水分,无论是佛门,还是那些观战的势力,都不会想将真正的情况泄露出去,否则——你认为天下还有几人敢于莫闻为敌?”
宋缺看了宋师道一眼。随后又缓缓地说道:“而且此人的心机也不在他的武功之下,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你说说林世宏、沈法兴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
宋师道一愣,随即说道:“是因为巴陵帮起兵之事暴露,两人遭了埋伏?”
宋缺一笑,“就算是如此,两人也是江南一带一等一的势力,哪能如此轻易就败亡了,一次埋伏才能损失多少人手,沈法兴武功也不低,怎么最后跑都没跑了?须知这可是两面同时埋伏啊,扬州军能抽出多少高手来?”
宋师道眯起了眼睛,听宋缺一说,他也第一次意识到莫闻的胜利似乎来的太容易了。
“内奸!”宋缺忽然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两人军中就已有不少人投靠了对方,所以他们两人才会一败涂地,稀里糊涂地做了死鬼,所以之后扬州军所过之处才会望风披靡,短短时间就接过大半江南之地,以我估计,林世宏、沈法兴军中至少有五六位身居高位之人早就投靠了莫闻,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
宋师道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说道:“这不可能,要是有这么多人的话,扬州军之前也不会打得那么辛苦了!”
宋缺却是冷笑,“之前?之前要是这种结果的话,这天下的形势或许就不会是这样了。
你看看现在,李阀在陇西和薛举打得难解难分,河北李密和宇文阀也战到了最后一刻,刘武周、窦建德、高开道相互牵制,寇仲的少帅军不成气候,江淮军更是内乱不休,要是扬州军早一步表现出了这种实力,那这些势力必定或明或暗地针对他们,而现在,就算他们想,也是有心无力了。
你是能叫薛举和李阀罢手,还是能叫李密放过宇文化及?眼看就要胜利,谁又能放手,明知这样下去会让扬州军获利,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下去!”
眼中带着锋利的目光,宋缺又沉声说道,“最关键的还是洛阳!”
“洛阳?”宋师道有些茫然,“这又有什么关系?”
宋缺心中微微叹息,自己这个独子终究还是差了一些,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觉得他日北方各个势力要是想联合起来对方扬州军的话,他们会怎么做?”
“自然是先拔掉洛阳这个钉子,然后出兵蜀中,顺江而下,几路同时进军!而莫闻虽然收编了不少王世充的手下,但兵马还是薄弱了一些,恐怕洛阳是守不住的!”宋师道分析道。
“是啊,谁都知道莫闻守不住,可问题是谁来动手?”宋缺既敬佩又慨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