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肉的边上,为了尽量减少散发的热量,他紧紧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状。
“吴警官!”
韩今宵跑过去,脸色骤然变了,吴越的头发睫毛上都已经结了一层雾白雾白的寒霜,皮肤因为长时间不受什么遮蔽地暴露在外而呈现出蜡像般的苍白色。手里紧紧攥着在严酷低温下已经完全失效了的手机,上面的求救信息发不出去……
上海小经理在外头看的是一脸震惊,脸上啥血色都没了,嘴唇里上下两排白牙战栗地磕着。
他这是敢同深受,他上回不小心被关在这冷库里,才十五分钟不到,就感觉和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似的,这一朝被冷冻,十年怕冰箱——他哪里想象的出里面那个人是冻了多久,给冻的完全和冰里凿出来的一样!!
“这……这怎么回事?”经理颤抖着,“怎么会有人进冷库我们都不晓得的啦,这,这人他还有救吗?”
“甭管有没有救,打急救电话啊快!”
“哦,哦,对对对!”小经理哆嗦紧张地从裤兜里掏手机,越紧张手指越不听使唤,半天才摸出来,“打急救电话,打急救电话……北京市急救电话多少啊?”
松针血都快吐出来了:“绝逼了你!全国不都120吗!!”
“Cāo!!对对对!”小经理额头直冒汗,脚直打摆,“我的天,我我我一紧张就弄不灵清(方言,指弄不清楚),我这傻逼,对……120……120……”
松针直催他快点,此时他心里也猜出了个七八——
他们杀人不眨眼的韩爷这回不知道是吃错了啥药,刀子都他妈捅下去,血喷脸上的时候丫竟然后悔了!!
韩今宵把吴越抱出来的时候都不能太用劲儿,吴越的表体温度已经完全是冰冰冷的,就和一具冰库里出来的尸体没差,这会儿你要是敢瞎掰乱弄,没准这冻的硬实了,能磕下啥手指脚趾来!
“喂,喂120吗?我这里三里屯南街115号今宵酒醒何处,我们这里有个人被误关在冷库里了,都他妈冻僵成冰人了……”
“啥?关了多久?多久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快来吧!再不来估计得出人命了!”
韩今宵铁青着脸,从着急打电话的小经理旁擦身而过,抱着怀里那团冷冰冰硬邦邦的大冰块就往楼上跑。
酒店的一楼是大厅厨房办公室,二楼是包厢雅座
,往三楼去了就是住宿的宾馆客房。
这会儿正有清洁卫生的大妈在清洁客人刚退的一套标间,正站在清洁推车旁带着塑胶手套拧毛巾呢,冷不防就看到走道里气势汹汹大步流星地来了一个刹神般的高大男人,那男人怀里还抱着个男人,不知道是咋整的,皮肤苍白无光,浑身还冒着丝丝的寒气,简直就和冰箱里刚拿出来解冻的啥蹄膀肘子似的。
“哎……哎!!干啥呢!这房间在清理呢,不能进去!你谁啊你——哎!”
大妈瞅着奇景瞅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等韩今宵猛地踹抵开房门,往里头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急着要去拦,“干啥呢!你以为这你家啊!你这人——”
经理和松针此时也上气不接下去的赶到,没办法,韩老板人高马大,一步抵这二位两步,经理气喘如牛的,领带也歪了,勒的慌,他干脆把它扯了。
“王婶,这韩总!”
“啊……”清洁大妈一下哑了。
淋浴房里的暖气空调被打开,浴缸池子上的莲蓬和池子放水的笼头都被开到最大,水哗哗地流着,蒸腾出的暖气顷刻弥漫了整个洗手间,镜子池子玻璃拉门迅速被水雾给吞没,变得一片模糊。
韩今宵调了水温,不是太热的一个度数。
吴越的衣服不能脱,冻硬实了,他只就这样把吴越慢慢放到蓄积起的温水里,不能搓也不能动,一搓肉他妈能烂掉,他只能拿温水洗浴着那具冰冷的,几乎没有了生命体征的躯体……
接触过吴越身体的皮肤都是冰冰凉的,韩今宵的外套被打湿了,粘着碍事,脱了,遒劲有力的上身光裸在那儿,皮肤是火焰淬炼过的铜色,在雾蒙蒙的热水蒸汽里,混杂着淋浴溅上的水和散发着雄性气息的汗水,背脊后头肩胛舒张动作着。
水浴这法子是他还在老黑子手下混的时候知道的,北京的冬天冷,因此产生了一种结合了天时的折磨人的法子,叫顶冰壶,点冰灯。
所谓的点冰灯,就是大冬天拿那不经地气儿的自来水去刺溜人,浑身上下都给拿冰水浇湿了,再给人裹上冰水里头浸泡过的湿衣服,让人往雪地里头站着!
就算是年轻火旺的大小伙子,也没几个人能扛住这种酷寒。
点完了灯之后,啥都不能碰着人,就只能拿温水水浴,水温还不能太高,得一点点地把温度给人缓回来。
但就算点冰灯,也只不过是让人受个半小时左右的罪,绝逼封顶了,再上去闹不好就得出人命。
吴越这会儿冻了多久?零下十度到十五度的冷库,他如果真四点半来的,那整一个小时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