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只隐约记得这件事的九狸,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壳坏掉了,为什么她没能抓住卿禾的那片蓝色衣角。
没什么在没能抓住后,没有去叫人,反而自己跟着跳下去。
怀里是瘦弱的卿禾,脸色白得如同一张薄纸,她摸着他弯曲的腿,疼得他一挣。
应该是骨折了。
她却没事,胳膊和腿蹭破了点儿皮,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伤口浅,擦擦就止住了。
凤凰山险,一只蝴蝶迷得卿禾脚下一滑,后赶来寻他的九狸,眼睁睁看着他跌下去。
其实他只是记得,九狸想要做一个书上说的那种,蝴蝶标本。
阳光下,树林yīn影摇曳,小小的蝶儿翅膀忽闪,美得他眼睛都不敢眨,美得让他心惊。
讨好也罢,邀宠也罢,他想,她对自己好一点儿,常对自己笑一笑。
九狸身上的包和水都在别人手里,卿禾身上只一个小包,连手机都没有,就算有,这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没个信号。
她拿出卿禾包里仅有的一瓶水,给他冲了冲手上的细小伤口,暗自祈祷,教官和其他人能顺着原路,很快找到他们。
卿禾一如既往地不哭不闹,小嘴抿得紧紧的,下嘴唇一排牙印儿,清晰可见,几乎要渗出血来。
“疼不疼?”
她明知是废话,只想引开他的注意力。
九狸撕开他膝盖处的裤子,一片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头几乎要支楞出来。
她不敢乱动,脱下小外套,垫在他腿下,也不让他乱动。
她差一点就怕得要哭了,也才十三岁,怎么可能不慌?
卿禾摇摇头,黑黑的眼睛潮湿,跟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见九狸眼中划过的难得的一抹关心,又点点头。
九狸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摸了一把他带泥的小脸儿,搂着他,叫他靠在自己肩上。
卿禾受宠若惊,心跳得比从山上掉下来时还快,心里一甜,好像腿上也不那么疼了。
他迷迷糊糊的,居然在她香甜的气息里,睡过去了。
直到喧嚣由远及近,九狸将他轻轻叫醒。
听到教官慌张的声音,还有大家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卿禾小小的心里,想的却是,就这么靠在一起,只有他和姐姐,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哪怕是疼些也好哇……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种感觉,原来有一种美好,即使一瞬间也是好的。
他们常说,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他们也说,这世上还是有天长地久的。
姐,你信吗?
你若信,我便信。
我已经长大了,那么要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