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对着韩馥微微摇头,叹道:“主公,如若麹义、张合仍旧不敌,那时冀州损兵折将,公孙瓒率燕代之师,兵锋直逼邺县,州郡袖手,冀州,势将危矣”
韩馥面色再变,怔然良久,才对着荀谌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荀谌站起身来,对着韩馥躬身一揖,侃侃而谈:“主公,恕属下直言,公孙瓒所谓为师报仇之言,乃是借口而已,真实意图,则是意欲就此入主冀州,届时,公孙瓒有冀州钱粮,有燕代之师,足可横扫天下。公孙瓒此志甚大,属下并不担忧自身安危,而是担忧主公。”
韩馥双眉紧锁,沉思片刻,才问道:“此话如何说?”
荀谌xiōng有成竹地指指耿武,辛评,还有自己,道:“公孙瓒入主冀州,属下等人,皆可在他帐下谋个一官半职,大不了,尚可远走他处,谋个一官半职,可主公,以公孙瓒鹰视狼顾之姓,如何能容得下主公?”
说完,荀谌转向耿武,问道:“耿长史以为谌此言对否?”
耿武双眉就一直没有舒展过,默然片刻,还是缓缓点头。
他却没有想到,自始至终,他就被是辛评和荀谌牵着鼻子走,荀谌此言是没错,可是此言成立,却要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公孙瓒能够如此一直保持胜势,一路攻至邺县,并战而下之。
这个前提条件不详加说明,就相当于是已经承认,哪怕韩馥聚全冀州之兵,仍旧无法抵挡公孙瓒的兵锋,然后再来讨论韩馥及众人所面临的命运而已。
荀谌压根就不给耿武仔细思索的时间,双掌一拍,朗声道:“这就是了,主公危亡,已在旋踵之间,袁车骑乃将军故交,如今也已结盟以为援,何不让冀州于袁车骑,主公既得让贤之美名,公孙瓒也势将不能与袁车骑抗争,袁车骑领冀州,必会厚待主公……”
“不可!”
耿武急得跳起身来,高声阻止,怒瞪荀谌一眼,转向韩馥,躬身劝道:“主公,冀州乃富甲之地,甲士百万,粮草充盈,公孙瓒自幽州南下,名不正,言不顺,孤师难以深入,中山一战,主公虽然兵败,可根本未伤,如何要让冀州于他人。袁本初乃是主公辖下郡守,出兵相助,共抗公孙瓒,乃份内事而,如何就成了只有他才能解救主公的道理。况且,如若袁本初仅凭渤海一郡之兵,即可北抗公孙瓒,那主公举冀州之力,如何就抵挡不了公孙瓒?!”
这番话,耿武说得又急又快,毫不留情,而后转向荀谌,一字一顿道:“荀友若,枉我一向敬你为高义之士,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陷主公于危境之中,到底是何居心?”
荀谌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丝毫不露,针锋相对地辩驳道:“耿长史此言,貌似忠义,实则才是欲陷主公于危难。袁车骑,天下名士,威望加诸海内外,振臂高呼,即能聚起关东联军,共讨李郭诸贼。如今他忝为渤海太守,如何肯就此居于主公之下,如今他正是敬重主公,不忍出手,不然,以他之威望,一旦振臂高呼,冀州,尚会属主公否?”
说完,荀谌转向韩馥,继续道:“主公,恕属下直言,主公宽厚仁爱,不及袁车骑;才智决断,不及袁车骑;累世广施恩德,不及袁车骑;名声威望,不及袁车骑,值此危亡之际,不让贤于人,以保全自身,更待何时?”
“正是!”
辛评不失时机地出声附和,长身而起,对韩馥一揖到地,恳声劝道:“主公,此时冀州尚全,让贤正当其时,如若主公再兴大军,再战再败于公孙瓒,到得那时,袁车骑大可高竖北御外侮的大旗,即可令冀州各郡国群起而响应,那时,主公又该当如何自处呢?”
说完,辛评也是看向耿武,语重心长道:“耿长史,友若兄与在下,与耿长史一样,俱奉主公,意见虽有相左,可一心所为,俱是为主公着想,耿长史可有想到,如若这个时候,袁车骑不是轻车简从,来邺县为主公排忧解难,而是趁公孙瓒大军南下之际,起而呼之,耿长史以为,主公又该当如何应对?”
论到打嘴仗,一个荀谌,就足够打得耿武找不到北,再加上一个辛评,就更是令他难以招架,他此时脑中已是乱作一团,压根就不知该从何驳起,一时间,呆愣在那里。
只是他隐隐似是抓住了两人话语中的关键所在,可就是只差那么一线,未能明明白白地抓住,如同隔着一层轻纱,始终朦胧中带着清晰,清晰却又朦胧。
韩馥轻叹一声,意兴阑珊之意,尽数凝聚于这一叹之中。
耿武三人同时看向韩馥,见他抬头望空,面现万念成灰般的木然,良久之后,才低下头来,看向三人,道:“明曰召诸人,再议吧。”
辛评见状,正欲开口再行劝说,瞥见荀谌正在那里对他拼命使眼色,心中虽然疑惑,还是忍着没有吭声。
耿武心中却是一喜,以为主公韩馥此时想通了,只是此时不忍驳了荀谌和辛评的脸面而已。
三人辞别离去,一宿无话,次曰一早,冀州牧韩馥在州牧内,召集帐下诸将幕僚,商议此事。
偌大的厅堂内,济济一堂,韩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