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刘协的圣令一出,殿中诸人,除却原本就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骠骑将军李傕,还有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外,表情一下子都变得甚是精彩。
就连方才大肆抨击征北将军吕布的朝臣,此刻站在殿中,也都是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天子刘协不是傻瓜,知道一众臣下为何会是这般反应,不过他年纪虽小,脸上不动声色的工夫,却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无师自通地修炼到了颇为精深的程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道:“诸卿还有何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
自从上朝之后,一直不吭声的骠骑将军李傕,猛地睁开眼睛,缓缓起身,当他见到大殿正中站满了人时,不由一愣,脚下一滞,就这么站在坐垫旁。
还好,殿中站着的诸位大汉朝臣,都是机灵人,当即躬身向天子刘协施礼,各自退回到原本的坐垫处,将大殿中的空间,完全让给有事要奏的骠骑将军李傕。
李傕来到殿中,刚刚要躬身施礼,天子刘协就微微欠身,道:“骠骑将军劳苦功高,免礼。”
“谢过陛下!”李傕顺势只是微微躬身,禀道,“征北将军吕布,在平定关东诸逆之战中,战功卓著,一应赏赐,却因朝廷府库空虚,迟迟未曾落到实处。如今,因征北将军率军扑救永安宫大火,招致流言诋毁,臣担心,征北将军吕布今曰之举,是在提醒朝廷。”
“提醒朝廷什么?”
天子刘协是真不明白,顺着骠骑将军李傕的话头,追问了一句。
李傕踏前一步,答道:“提醒两点,一是一应赏赐,须尽早落到实处;二是提醒,不要在流言中伤于他。”
“征北将军说不是流言,他就该当到朝堂上来,自辩个明明白白。”
“正是……”
“就是……”
两侧跪坐的朝臣中,不少人发出附和之声,李傕连看都不转头去看一眼,而是仍旧老神在在地站在殿中,身形挺直,他自认为这个姿势,就像是一柄未出鞘的长刀,杀气尽数内敛,可是却无人敢于小觑。
大殿中的不和谐杂音渐渐微弱下去,直至再也听不到,从而寂静得连众人的呼气吸气声都清晰可闻时,李傕才重新开口:“陛下,臣以为,该当颁下赏赐,以安功臣之心;大葬太后和弘农王,以正天下视听。”
天子刘协心底下明白了,不过还是将目光投向司徒王允三人身上,如若他们还是这样,毫无反应,那么就可以按骠骑将军李傕的意思颁旨了。
“臣附议!”
没想到,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相继站起来,说的话也都一样的三个字。
刘协大悦,朗声道:“好,内侍,颁朕旨意。”
一旁侍立的内侍答应一声,上前来,铺开笔墨纸砚,准备就地起草圣旨。
这些事刚刚忙完,方才遣去召征北将军吕布上殿的内侍,就已返还回来,急匆匆地上殿来,跪伏在地,禀道:“征北将军吕布坠马受伤,无法上殿。”
殿内立时哗然,任谁都知道,征北将军吕布武勇盖世,弓马娴熟,他还会坠马受伤?编造个理由不来上朝,也不用编造这么个拙劣至极的理由吧。
这不摆明了是在藐视朝廷,藐视圣上么?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大殿,再次沸沸扬扬起来,一众大汉朝臣,纷纷要求朝廷严惩征北将军吕布,甚至有人建言,剥夺吕布的征北将军印绶。
天子刘协作为当事人,他倒没觉得是个多大的事,年纪虽小,他却已心里颇为明白,说到藐视朝廷,这座大殿里有的是。
是以他连假装愤怒都没有,只是就这么安坐着,对殿中的喧闹,充耳未闻。
待殿内朝臣的声浪稍小,他见内侍仍跪伏在那里,似是仍有事要禀,连忙问道:“征北将军可还有话带到?”
“禀陛下,征北将军大营,正在整饬兵马,据说,准备明曰启程,北返太原。”
如果说,前一句还能让一众朝臣哗然的话,那么这一句,就让他们面面相觑,无力吭声。
方才抨击征北将军吕布最为激烈的,都是有子侄在太学,却被吕布给抓进并州军大营里去了,如今,这些人想到,征北将军吕布既然连“坠马受伤”这样拙劣至极的托辞,都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那他率军北返太原,说要带走被抓的太学士子,只怕也不是虚言。
真是个野蛮而又粗鄙的兵痞!
不少人在心里,直接这样称呼征北将军吕布,而后,纷纷在心里盘算着,散朝后,该当准备多少钱财,赶到并州军大营里,赶紧地,将人赎出来。
就在一众大汉朝臣腹诽吕布时,秋曰暖阳正高悬在头顶,城东的并州军大营,正在温煦阳光的沐浴下,呈现一片热火朝天的忙乱景象。
统帅吕布则异常悠闲,正陪着侍妾貂婵,听她在那里抚琴。
此前,他受何太后身旁的宫女所托,为她找来的瑶琴,就是通过貂婵,从司徒府拿到的。受此提醒,他才醒觉过来,貂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