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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如此直斥其名,显是对荀爽之言甚为愤怒。
荀爽可真不含糊,被新任骠骑将军李傕这么手指着直斥一句,梗脾气也上来了,顷刻间即脸红脖子粗,毫不相让地与怒气冲冲的李傕对视。
“骠骑将军意yù收五铢,铸新钱,敢问所yù为何?”
“所yù为何?”
李傕连声冷笑,面sè不善,答道:“当然是为的大汉天下,为的万千黎民!”
荀爽朝着李傕躬身一礼,毫不退让,答道:“骠骑将军有此心,爽代天下黎民谢过。不过,骠骑将军若果真yù为大汉天下万千黎民,就该沿用五铢钱,而非新铸,天下事,一动,不如一静,收天下五铢,铸新钱,牵涉广大,势必耗费巨万,引起天下震动,以伤筋动骨形容之,亦不为过。”
“你!”
李傕见荀爽如此不识进退,再次抬手指过去,就差着将手指头,点到荀爽的鼻尖上去,怒喝一声:“五铢钱沿用已久,郡国私铸者,屡禁不止,继续沿用,损了朝廷,肥了郡国私铸者,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话音刚落,朝臣中响起一片嗡嗡声,显是有不少人对李傕此言,并不以为然,荀爽则冷笑两声,讥讽道:“浅显的道理,骠骑将军所为,不就是为搜刮黎民百姓么?此等法子,百多年前,王莽篡汉后,就已用过……”
“放肆!”
李傕咆哮出声,手指点在荀爽身前,不住地晃动。
吕布听到这里,已是在心里微微摇头。
想要与荀爽这样的人打嘴仗,李傕的确有些力有未逮,只是被荀爽紧紧地扣住“牵涉过广,天下震动”这一条,就驳得李傕节节败退。
不过这也难怪,吕布自己都觉得,李傕这一次,吃相也太过难看了些。
他要收五铢钱,铸新钱,无论他说得如何冠冕堂皇,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此中的奥妙何在,以及由此推断李傕的用意何在。
五铢钱也好,新钱也好,都是以铜铸就,所谓五铢钱,正是一枚钱币的重量,二十四枚五铢钱,恰好重一两。
如若李傕所铸的新钱,能遵循此规,倒好罢了,但只要稍稍想一想,即知他既有如此动机,肯定会偷工减料,大肆缩减一枚株钱的用铜,减轻重量,这样收回来的五铢钱,就可以铸出更多的新钱。
这种做法,导致的唯一后果,就是物价飞涨,新钱不被民间接受。李傕想要推行之,就只能靠强力推行才行。
从这个意义说,荀爽所说的天下震动,可谓是直指本质,一针见血。
只是吕布知道,李傕既然已经打起这个歪主意,当然不会因荀爽的驳斥,而有所退缩。
果然,李傕咆哮过后,就这么目光yīn冷地看了荀爽半响,即高声唤道:“来人啊,光禄勋荀爽,出言不逊,妖言惑众,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押入洛阳狱,交付廷尉处置!”
“你!”
满殿哗然中,荀爽气急,也是手指李傕,面红耳赤,可是,他嘴张了又张,仍然没有能再说出话来,反倒身子一软,就这么突兀地倒地。
嘉德殿内,立时惊乱成一片,不少与荀爽亲厚的人,当即扑上前去,查看他情形如何,就连李傕,也愕然大张着嘴,不知怎么回事。
吕布也坐不住,荀爽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急怒攻心,引发宿疾。只是他不知道荀爽的宿疾是啥,如果是心肌梗塞,或者是脑出血,那可就是凶险至极了。
可他离两人争执所在有点远,等他奔过去,奋力挤进人群,就看到荀爽正躺在大殿上,旁边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叫唤着:“慈明,慈明!”
吕布自己也不懂医,即使他知道一些后世容易致人猝死的病症,可该当如何医治,他也一窍不通,此刻见荀爽的样子,已是气息微弱,就知道他是不行了。
大殿里,乱成一团,大汉文武朝臣,都无法再顾及仪容,挤来挤去,七嘴八舌,叫嚷个不停。
直至宫中的御医赶至,众人才纷纷让开路来。慌乱之中,吕布突然感觉到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四转一看,当即锁定一人,可看他服饰,并不是朝臣,而是内侍。
吕布当下也不动声sè,握在手里的东西,软,滑,当是一方绢帛,如此看来,应该是有人趁此良机,向他传递什么消息。
可是,这个事,也搞得太神秘了点吧,吕布现在最想知道的,一个就是此人是谁,另外一个,就是传递的是啥信息,最后一个,则是此事是见殿内乱成一团,临时起意呢,还是早有蓄谋,只是借了这么一次良机而已。
这些问题,吕布只能回去后,慢慢再弄清楚,既然对方这么神秘,他也就不能鲁莽行事。
很快,荀爽被人抬着离去,经此这么一闹腾,今rì的朝会,算是没法再继续了,况且从辰时三刻到如今,已是未时时分,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