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在长安,与关东群雄之间,隔空暗地里相互较劲,一来二往,就已是秋去冬来,冬去春至,又到了一年的春风送暖时节。
兴平二年(195)的春天,注定要以平寂开头,可是,到底会否以平寂结尾,谁也预测不了。
袁绍虽然派遣特使前来长安参拜,并奉上冀州赋税,以示对朝廷的认可,但对车骑将军吕布表他为太尉的提议,婉言谢绝,对表他为大将军的提议,亦是婉言谢绝。
有他如此表率,其他人也多是拒绝,只有青州牧孔融,徐州牧陶谦,泰山太守应劭,还有孙策,接受了朝廷的官职,就连被袁绍大军困在易京的公孙瓒,竟然也是非常硬气地加以拒绝。
在征讨金城韩遂的大军班师长安后,车骑将军吕布原本以为,开春过后,他就可以抽开身,前往南匈奴美稷美美地走一趟,结果,他刚有此动议,就被包括贾诩和徐庶在内的一众部属给劝阻住,令他极其郁闷。
理由非常强大,现在的长安,已不是原来的长安,天子和太后驻驾于此,朝堂上也充斥着对并州军抱持着“敌意”的朝臣,吕布作为并州军的统帅,如不坐镇长安,难保有人会借此闹出点事来。
这让吕布很郁闷,很无语,也很无奈。
到了这个地步,他才理解到,手中的权力越大,地位越高,肩上的责任也就越重,从某些方面来说,个人能随心所欲的空间,也就会越小。
故而贵为天子,权倾天下,其活动范围。大多时候,却被局限在深宫之中,再也难以享受到在天地间自由翱翔的快乐。
感慨归感慨,吕布遭致一众部属的一致反对,也就只有郁闷无比地继续坐镇长安,针对南匈奴的收服行动,就只能交由得力部属去办。
整体策略,说起来很简单,也就是先礼后兵而已。
徐庶代表车骑将军吕布,出使美稷。肩负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重任,如若南匈奴现任代理单于的老王羌阑不识时务,就会由徐晃、马超还有张辽,率三路大军攻入,不愁南匈奴不服。
南匈奴单于之位。原本是羌渠,后来朝廷抽调南匈奴精骑参与平叛。致南匈奴发生叛乱。单于羌渠被杀,其子扶罗韩和呼渠泉率军流落在汉庭,须卜骨都侯立为单于。
其后不过仅仅一年的工夫,须卜骨都侯病逝,由老王羌阑代理单于,于夫罗寻求朝廷相助。适逢灵帝驾崩,朝廷自顾不暇,自然就无人搭理南匈奴,更遑论于夫罗。
于夫罗走投无路。率军投奔白波贼郭太,在河东劫掠,其后与郭太一起,联合李傕和郭汜,杀入洛阳,一跃而成大功臣,得到李傕、郭太等人的支持,其单于之位,终于得到朝廷的认可。
只是当他兴冲冲地率军自河东回归美稷时,纵兵在河东大掠,还掳走蔡琰,遭到吕布的强力打击,当场身死,其子刘豹亦被吕布所杀,只有其弟呼渠泉,率十来骑仓惶逃走,一直流落在外的南匈奴精骑,差不多尽数折在吕布手中。
自此之后,南匈奴单于之位,就一直空缺至今。
车骑将军吕布与南匈奴之间,有这么一段宿怨,而且如今的吕布,乃是大汉朝廷的实际掌控者,坐拥关中与并州,已形成对美稷的包围之势,对阵盘踞雁门关外的鲜卑诸部时,又是战果显赫,有这么些因素,即使谨慎于贾诩,也对迫使南匈奴屈服,颇有几分信心。
徐庶身兼大汉朝廷使臣,和车骑将军吕布的特使双重身份,率使团抵达美稷,可是一件大事,代理单于的老王羌阑,亲自率众迎出美稷城外,态度异常恭敬。
如今的大汉,虽然早已不复当年驱逐匈奴的强盛,南匈奴,却更是难提当年先辈的强盛悍勇,在鲜卑和大汉的挤压下,只能龟缩在河套一带,小心翼翼地卫护着这片最后的家园。
入得美稷城内,梳洗完毕,徐庶即前往拜见代理单于的老王羌阑。
羌阑正是前任单于羌渠之兄,须卜骨都侯死后,他被南匈奴各部推举出来,代理单于之位。
这么多年来,大汉朝廷一直动荡不安,他虽然有心遣使前去朝拜,却不得其门而入,故而此番朝廷遣使来,他虽然已是年老体衰,却抱着极大的期望,希望能摘掉单于前的代理二字,成为南匈奴正式的单于。
对徐庶的来访,羌阑心领神会,亲自迎进府内,恭敬将徐庶带进平素商议要事的内书房里,待婢女奉上香茗后,即屏退闲杂人等,只余下他和徐庶两人。
徐庶坐定,环扫一圈,对着羌阑笑道:“王上可真是老而弥坚,勤学不殆,书卷如此之多,在下拜服!”
羌阑老脸微红,哈哈一笑,坦率答道:“特使说笑了,这些么,可都是鄙人用来装点门面的摆设,鄙人惯于骑马,游猎,拙于伏案,静坐,见笑,见笑。”
徐庶亦是哈哈一笑,由衷赞道:“王上果真是豪爽之人,如此一来,在下此来,可就要省事许多了。”
“是,是,”羌阑连声答道,“朝廷有何诏令,车骑将军有何饬令,特使有何话,尽可敞开了谈,鄙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全力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