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郡,郡治阴陵。
扬州牧陈温再次在府邸宴请孙坚留下的镇守大将程普,只是这一次,任凭陈温如何殷勤劝酒,程普都始终滴酒不沾。
陈温颇有些无奈,自饮一杯,怅然若失,对程普道:“将军这是……”
程普心中带着厌烦,脸上丝毫没有显现,抱拳歉然道:“使君见谅,普肩负主公重托,不敢饮酒误事,恕罪,恕罪。”
陈温一愣,旋即高声赞道:“好,将军果真是忠于职守,来人呐,将酒撤下。”旋即转向程普,笑道:“温听将军此言,甚感惭愧,自今日始,也不饮酒,待孙都尉率大军返回,再与将军痛饮一场。”
“一定,一定!”
程普心不由衷地答应下来,待婢女进来,收走两人案桌上的美酒杯盏,即与陈温边吃边闲聊,表面上看来,倒也是融洽非常。
过不多时,一名护卫急匆匆进来,在陈温耳边低语片刻,陈温面色一变,片刻之后,起身对程普歉然道:“主公有紧急军情,将军慢用,温去去就来。”
言毕,不待程普反应过来,陈温即急匆匆跟在护卫身后离去。
如此举动,让程普在惊奇之余,也心生警惕。自从上次陈温语露招揽之意以来,程普就对陈温提高了警惕,这次宴请,他滴酒不沾,为的也就是怕醉酒误事。
不过警惕归警惕,程普还是相信,既然陈温与主公孙坚现在都还是共奉后将军袁术为主,不管是表面上的,还是实际如此,陈温都不大可能就此有什么图谋。
就在程普东想西想时。陈温已急匆匆赶返回来,间隔如此短的时间,程普更是心中笃定。
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陈温并未入座,而是站在案桌旁,似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沉吟片刻,他转过身来,对着程普拱手道:“将军,此事委实有些难以置信,将军可有遣信使三人。赶往孙都尉大军军营?”
程普心中一沉,摸不清陈温此问何意,不过数日前就在这里,他与陈温饮酒之后,得知被主公孙坚所杀的原荆州刺史王睿和南阳太守张咨。家眷门客意欲行刺,他的确是连夜派人。前往广陵郡报讯。
实情如此。程普默然点头称是。
“是了!”陈温点头答道,神情间满是严肃,“将军遣人以禀报紧急军情为由,刺杀孙都尉于淮阴城外大营中军大帐之中,可是意欲何为?”
陈温说话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却都仿若是一声晴天霹雳,在程普脑中炸响,令他既惊且怒,胸膛急剧起伏。愕然看向陈温,双目似欲喷火。
陈温似是对程普的表现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言道:“前天夜间丑时三刻,将军所遣刺客三人,手持将军令牌,以紧急军情为由头,纵马驰入孙都尉大营,在中军大帐内,趁孙都尉不备,以淬毒短刀刺杀孙都尉后逃遁,孙都尉当夜寅时时分身死。程普将军,你到底意欲何为?”
“主公,主公身死?”
程普脑中一片混沌,喃喃低语,似是自陈温话语中捕捉到什么关键,可转念间,却又踪影全无。
他久随孙坚,南征北讨,一起上过生死沙场,一起淌过尸山血海,一起经历过狂奔逃命的艰难时月,一起悲痛欲绝目睹兄弟黄盖和祖茂自尽于两军阵前,他早就心志坚定,此生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颠沛流离,都会追随主公孙坚,直至战死沙场。
他从未想到过,值此天下大乱之际,胸怀平定天下大志的他,除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之外,会有终老于床榻这么个结局。
可今日所听到的事,却超出了他的想象,到底是什么阴谋,会让陈温认定,是他遣人刺杀了主公孙坚。
噗嗤!
程普急怒攻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满脑子的迷糊,满腹的急怒烦闷,仿佛也因此而宣泄了不少,让他陡然间清明了不少。
他紧盯着陈温,手指指过去,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是你,是你在背后捣鬼……”
屋内只有陈温和程普两人,陈温乃是文官,如若程普有意杀他,只需飞扑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左右这么一拧,就能喀嚓一声,拗断他的颈脖。
可他却毫无惧意,异常平静地与程普对视,看着程普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微微摇头,叹口气,很是平静地说:“程普将军,温是听闻王睿和张咨家眷门客将要不利于孙都尉,故而才好心好意告知将军,怎么?将军就因此而认定是陈某所为?”
说到此处,陈温双眼如冰霜般冷冽,同样一字一顿道:“刺客如非将军所遣,如何能入得了孙都尉中军大帐行刺?”
程普如遭重锤袭击,蹬蹬蹬连退数步,等他好不容易站稳下来,陈温的声音再至:“将军既然执意以为此乃陈某所为,何不去一众将校兵卒面前,就此事说个清楚明白?”
噗嗤!
程普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来,心中一片黯然,自己是否有遣刺客前去刺杀主公孙坚,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可是,听陈温如此说,刺杀主公孙坚的,的确是跟自己派遣的信使有关,在这个事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