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迎泽大道辗着，好长好长的路，觉得走了很长时间还没到尽头。水银灯的炽光剌得眼睛发花，大脑里一片空白：
植物人？我是植物人？我成了植物人！是怎么回事？钱而波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对了这里是医院，怎么会在这里？因为什么？出了什么事？空荡荡的脑子不能提供任何答案。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不知为什么，此时仿佛行进在一个黑沉沉的、没有尽头的隧道之中。这是哪里？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在什么报上又象什么杂志上看过。人即将死亡时就有这种体验，难道正体验着人生的最后时刻？不，不可能，也不甘心。于是想转身往回走，但双脚似乎不听使唤，仍然一个劲地向前迈。过了很久很久，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从远方阵阵地飘来，在呼唤着他。仅管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但并不重要，那声音使他感到亲切、愉悦、心醉。行进在黑沉沉的隧道中，也不感到恐惧和寂寞。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远处出现一点光亮，便兴奋不已。古人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难道不就是这种情景吗？不由得加快步伐，向那点亮光奔跑。猛然间只见那亮光一闪十分剌眼，闪亮中看到了一个身影，啊，是她！对，刚才呼唤自己的声音。还有在病房听到想不起来，熟悉的声音不就是她吗？怎么会在这里？一阵激动和兴奋，近乎于疯狂地向她扑去。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好象有股巨大的气浪冲来，他一下仰面倒下去。黑沉沉的隧道突然消失了，耀眼的光芒剌得只好用手臂去遮住双眼。觉得口很渴，嗓子干得利害，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干干的。对了，他想起来了，那天喝了什么东西的。是在床头辗转反侧了很久不能入睡时，吃了安眠药。究竟吃了多少？记不起来了。10片、20片还是更多？那晚心神不定，烦躁不安。因为她被禁锢在心灵深处多年，不愿意触及的往事和故人，犹如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失落，内疚，自责，遗憾，忏悔，痛苦……相互交织，觉得是那么卑微和渺小，以至这血肉之躯也似乎成为多余的了。
啊，会成为这样吗，为梦幻中的她？为失落的追求？为敝下贫脊的自责？为颓废的愧疚？不，不会的。在痛苦与艰难的磨炼中，不都挺过来了吗！怎么又会在此时去重蹈复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