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甫嵩收到议郎陶谦送来的急信时,刚刚检查完伤兵的情况。他取出写满了字迹的“蔡侯纸”,笑着对身边的从子皇甫郦说道:
“这个陶恭祖,还是那么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时,人们书写用的,主要还是各种竹简木牍,或者绢丝布帛。虽然宦官蔡伦在数十年以前,就成功的造出了“纸”这种新奇的东西。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有技术上的,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原因,“蔡侯纸”并未在大汉国中广为流行。目前朝廷里的公文,多半还是使用木牍、竹简写就,用纸张的不多。
陶谦的书法,还是有相当水准的。在这张相当原始的纸张上,写着以下内容:
谦顿首。据东阿之蛾贼,纪律整肃,战力强悍,非比寻常。今日不击,必为大患。仆为免祸,特以“义从”击之。望将军速以精骑援之。谦再拜。
——占领了东阿县城的那伙蛾贼,可是非常厉害的!现在不想办法除掉,以后就有大麻烦了!我已经派出了手下的民间义兵前去追击,你赶快派精兵来援助我吧!
皇甫嵩看完,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个陶恭祖,也太不知道轻重缓急了吧?明明在谷城县的管亥乃是张角座下八大弟子之一,拥兵数万,威胁着大军的侧翼。局面如此,他竟然一心想着追杀一支无名的小队伍。”
皇甫郦想了想,说道:
“陶议郎虽然被人私下里戏称为‘老顽童’,可是行事作战却绝无半点儿戏的模样。他既然如此重视,想必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正在此时,亲兵报告说道:
“将主,曹都尉求见!”
皇甫嵩点一点头,不过片刻,一个身材矮小,大约不过六尺上下,全身却充斥着精力,仿佛要溢出来的人,从门口一阵风似的走进来。皇甫嵩一见到此人,立刻亲切的叫道:
“孟德,你在兖州故旧甚多,熟悉本地战事。且来看一看,陶恭祖的这封信。”
曹、曹孟德接过信笺,看了一眼,笑道:
“兖州的大寇,不是已经被将军击灭了吗?现在只剩下管亥这支客军。陶恭祖这是又从哪个地缝里,挑出这么一支厉害的贼寇来了?”
皇甫郦见到皇甫嵩不想马上表态,接嘴说道:
“曹都尉,你可曾从本地的豪杰那里,听说过最近在兖州出没的蛾贼名号?”
曹不假思索,张嘴就答道:
“鲍允诚在信中提到过,兖州的小股蛾贼,不下十只。然而皆是兵力不足的乌合之众。只有最近从青州流窜过来的管亥部,麾下有一支自号为‘天平军’的悍匪,据说有‘万人敌’厕身其间,屡次击败官军。鲍允诚在信中,特地多次提醒吾,如果遇见这支‘天平军’,万不可轻敌。”
皇甫郦继续问道:
“曹都尉,那以你之见,该如何对待陶议郎的请求?”
“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曹孟德一挥手臂,叫道:
“当前之敌,首推管亥!如果不趁着管亥流窜客乡、地理不熟的机会,以重兵进行围剿,等到管亥与其麾下的天平军逃回青州,那么,敌我双方的主客之势,可就要完全颠倒了呀!”
说着,曹乜着眼睛,看了看手中的信笺,轻松的一摊手:
“陶恭祖本是议郎,非军中之将,岂可轻议大军行动?反正天子只是赋予了陶恭祖整合义兵的权利。如今不是又来了一支义兵吗?将这支义兵派给他,不就结了?”
皇甫嵩知道曹向来多谋善断,他又深为赏识执掌兖州州师的都尉鲍信。既然曹、鲍信两位人杰都认为,管亥部下的“天平军”才是汉军最需要注意的大敌,皇甫嵩心里也就有了主张。
不过,介于陶议郎的面子需要保全,皇甫嵩还是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笺,由派出去支援陶谦的一支骑兵小部队带了过去。
当议郎陶谦接到皇甫嵩的回信时,他派遣出去的刘义士,已经看见了向北前进的天平军队伍。
刘义士自然姓刘,单名一个备。他的传承血脉,据说可以追溯到中山靖王刘胜那里。
虽然在数代以前,刘备家就失去了汉室的爵位。然而,仗着“汉室宗亲”这面大旗,与普通的平头百姓相比较,刘备在行事的时候,还是天然的能够额外获得某些优惠。
就比如现在,刘备身边这四百多号义兵,论勇武第一的,乃是河东解良的关羽;论文才最好,本是涿郡张飞;但是到最后,为大家所认可的首领,却还是刘备。除了刘备为人大方公平,温良可亲之外,另一个关键因素就是:
刘备是汉室高祖皇帝的后人。
冲着这个身份,刘备拉起一支义兵,才不会胡乱受人怀疑。要是换一个阿猫阿狗来,光是要证明,你拉起这支队伍来,是不是想要造反,就得大费周章。
所以,在纠合起这四、五百人的义兵之后,刘备即使行事有些无赖,勒索了路经本地的大商贾张世平和苏双,得到了武器战马若干,也被本地的官吏给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