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白吟霜细细弹唱,眼泪顺着脸颊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副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默默垂泪的景致却无人欣赏,白吟霜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放下琵琶抱起了边上的二胡:“爹爹,爹爹,女儿不孝!”
就算是此刻,白吟霜也不敢大哭出声,生怕被外面的常妈听见了。常妈美其名曰是照顾她,但何尝不是在监视着她呢,富察皓祯每日来都会向常妈询问她一天的情况。
哭泣中的白吟霜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爹爹和善,娘亲慈爱,虽然家里并不富裕,甚至有的时候会揭不开锅,那时她会在家边的树林里找各种野菜蘑菇来,爹爹也会在小溪里捉鱼,娘亲则会做些针线补贴家用。日子虽然清苦但却是她最快乐的。
有时爹爹和娘亲会悄悄的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当时她不明白那眼神中的意思,后来才明白——那是愧疚和亏欠的眼神。是的,在她八岁的一天,她躲在爹娘房间的窗户外面全都听到了,原来她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那时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不是爹娘的女儿?她伤心的跑到了树林里,藏在了一个小小的灌木丛里,就算到了晚上冻得厉害了也不愿意回家,那时年幼的她非常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害怕回去后爹娘会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就遗弃她。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如果爹娘真的会不要她,又怎么会养她那么多年呢?
漆黑的夜幽深的树林,小小的她虽然恐惧却倔强的不愿妥协,就在她哭泣的时候,爹爹来找她了!爹爹手中的火把照亮了yīn暗的四周,寒冷的天气爹爹却出了一头的汗水,明明是满脸的焦急,在见到她的时候变成了怒火,爹爹的手抬起来想要打她,她明白自己给爹娘添了多大的麻烦,所以闭上眼睛甘愿受着一巴掌,可是巴掌却没有打下来。
爹爹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安心,他送一口气将她搂在了怀里,只说了一句话:“还好吟霜没事,可吓死爹爹和娘亲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从那时开始,她白吟霜就发誓,不管她原来是什么身份,从此以后她只是白吟霜,是爹娘的亲生女儿,以后她一定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以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真是让人痛苦的事情。娘亲病了,病的很重,她和爹爹用完了所有的积蓄也救不回娘亲的性命。娘亲去了,她和爹爹好不容易还了为了帮娘亲治病而欠下的债务,最后离开了京城四处卖唱为生。
这些年她随着爹爹走过南闯过北,爹爹对她的愧疚也越来越多,爹爹您为什么要愧疚呢?有您的陪伴女儿很快乐,一点也不苦。吟霜才应该愧疚吧,为人子女却无法赡养老父,还要老父日日为了生计在外奔波,女儿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身,这样就能更为爹爹分担一二了。
白吟霜有野心也有脑子,她想要爹爹过上好日子,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可是她没有好的出生也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她唯一能利用的只有自己的好相貌和年轻的身体。那些道貌岸然的有钱人就是她的目标。
这些年她见识多了,对有钱人私下的嘴脸也是清楚,那些人啊就是最喜欢女人小鸟依人,就是那些柔柔弱弱能够激起他们保护欲满足他们大男人主义的女人。
其实她一个贫苦人家长出来的姑娘,要是说要爬树摸鱼还可以,哪里能这么娇贵呢?为了符合他们的胃口,她甚至偷偷溜进过青楼学习那些窑姐的做派,行动弱风扶柳,说话娇娇弱弱,一双大眼睛里总是盈着泪水,学着唱那些拨撩人的yín、词艳、曲,男人再假正经还不是喜欢这些。
男人啊总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挂着小白花的面具将那些好似正人君子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却挥挥手不带走一点云彩。
她知道爹爹担忧和不赞同的眼神,她也知道爹爹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嫁一个普通人做妻子,幸福而平凡的过一生。可是她不愿意!爹爹,爹爹,吟霜只想嫁给富贵人家,这样就能让爹爹过上好日子了,正妻的位置她不敢想也不会想,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予人做妾又何妨。
回到了家乡祭拜了娘亲,她和爹爹从城外的小村庄进了繁华的京城,如果知道结果她一定不会为了勾、搭富贵人家而到龙源楼唱曲,可惜没有如果。
那位多隆贝子来让她去单独唱曲的时候她其实是甘愿的,毕竟他衣着华贵,话里虽然吊儿郎当但动作行事还是很正派的,而且他要真的对他动手动脚,她也算攀上了高枝不是。遗憾的是突然杀出个陈咬金——被富察皓祯搅了局。
龙源楼大乱,爹爹受伤,白吟霜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富察皓祯被罚打了板子又如何,原本该他付的医药费没有踪影,如果不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姐善心留下的荷包,她连为爹爹请医用药的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