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声音,萧葵和砚儿一起抬头看过来。“我琢磨着,该有人来了。”
砚儿起身,去屋里取了两个凳子出来。绢舒和墨香谢了,坐下来。墨香看着下好的衣料,“刚刚我还和绢舒说,云娃姐姐和砚儿是有缘了,都是女红精细的人,竟然到一处了。”
四个女孩子说着话,萧葵接了绢舒递过来的克善的尺寸。“你们坐着,我把爷的衣服料子裁一下。”
萧葵回屋里去了,虽然墨香和绢舒嘴上说不擅女红,但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哪个不会针线?取了针线篓,引了线,一边说着话,一边缝起来。
中午时候,萧葵在德嬷嬷面前念叨了念叨,德嬷嬷觉得这丫头心思缜密,做事又周到,不由得喜爱看重。新月午睡醒来,德嬷嬷就过去和格格“谈心”了。
德嬷嬷是端亲王府的老人了,又是新月的娘,对新月的了解虽然比不上贴身丫鬟的萧葵,却也不差。端亲王福晋在时,精力大多放在固宠上,对新月的教导很少。因为荆州天高皇帝远,加上端亲王和端亲王福晋的溺爱和包庇,新月的行为是随性的自由的,很少受拘束……德嬷嬷觉得萧葵的话在情在理,对新月的教导就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德嬷嬷的话着重在一个“孝”上,大清以孝治国,当今太后尤其注重规矩礼制。
德嬷嬷和新月在里间说话,萧葵在外间裁衣,德嬷嬷的话字字入耳,萧葵的心情一点一点放松,如果新月身边有个人耳提面命,说不得结局就会改变了。
克善听苏嬷嬷说宫中规矩,新月跟着德嬷嬷,乏了在园中转转,赏赏花,品品竹。日子悠闲恬适。萧葵不认为她的未来这样美好,却没成想变化来的如此之快。
只不过刚过了一天,这天上午,萧葵和砚儿坐在廊檐下绣花儿。新月在孝期,衣服上自然不能有鲜艳明亮的绣线,两人找了和底料同色的绣线,这种刺绣叫做暗绣,最是考验绣工功底。
阳光很好,打在身上有些热,风从竹林那边吹来,带着一股子竹子的清雅潮气。萧葵眼睛累了,丢开手里的活计,揉揉眼,向竹林那边望望,绿色有助于缓解眼部疲劳。
收眼时,看见努达海从一条小径上走来,怀里抱着什么。萧葵心一紧,这位大爷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格格刚有消停的苗头,别惹出什么事儿来,急忙丢开膝盖上的针线篓,站起身。
努达海走近了,萧葵看清他怀里抱着的东西。这努达海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什么事都做啊。几步走下台阶,对着走来的努达海就跪下去,也没给他留面子,“奴才给王爷福晋大爷二爷请安!”
努达海怀里抱着的是端亲王一家的灵位。
萧葵原本想着自己这些人刚到京城,地面有些不熟,过上几天,提醒格格世子去把王爷福晋大爷二爷的灵位请回来,晨昏上香祭拜,这“孝”字传出去,谁敢说端亲王遗留子女的不是。不想这努达海倒是心急的,也不想你是端亲王的儿子还是孙子?
努达海被萧葵唬了一跳,听萧葵说话,才知道她跪的是他怀里的牌位。
砚儿看见萧葵起身走下台阶,转头看到努达海抱着端亲王一家的灵位,惊讶地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看见萧葵已经跪下了,急忙丢开手里的活计,奔下台阶,也跪下了。
新月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声音,和德嬷嬷走出来。新月一看到端亲王的灵位就泣不成声了,脚步踉跄着把牌位从努达海手里抱过来,幸亏流苏扶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新月这一哭,园子里的仆妇下人都过来了,看到新月怀里的牌位,跪了一地,又惊动了克善那边的人。
事情终于被老夫人和雁姬知道,以为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进来看到跪了一地,连和硕格格和亲王世子都跪着,急忙跪下去。萧葵把新月劝起,端亲王的灵位供奉在一间打扫干净的屋子里。
新月坐在椅子上,终于收住了泪,看向努达海的眼神儿……萧葵心里拔凉拔凉的。
老夫人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始末,握着拐杖的手指指节泛白,如不是顾忌着端亲王的儿女在场,当场就要拎起拐杖教训这个脑子让狗屎糊了的混账儿子。老夫人忍着气,恭敬地向和硕格格和亲王世子行完礼,带着儿子儿媳告辞了。
努达海还想留下来,被雁姬使了个眼色。努达海没看明白,不过看额娘的神色不太好,跟出竹园,“额娘,您身体不舒服?”
老夫人一拐杖抡在努达海后背上,努达海没敢反抗。
“你这个混账,去给我祠堂里跪着,想不明白就别给我出来!”
老夫人气坏了,雁姬温言安慰着,送婆婆回去休息。
努达海实在不明白,他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