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一大早,香喷喷洗了澡吹干头发,从衣柜里挑出一条白底粉彩的碎花短裤穿上,兴高采烈跑下了楼。 我边跑边编辫子,嘴里还咬着红豆馅儿的面包。 阿波罗已经推着单车站在大院铁门外等着,他穿着天蓝色的T恤,白色的短裤,整个人清新得好像初夏一抹微咸的海风。
我赶紧绑好橡皮筋,远远腾出一只手来朝他晃了晃。
他也举起手对我挥两下,阳光下笑容比钻石都耀眼。
“小鹿交男朋友了?”门岗亭里的王大爷朝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帅哥啊。”
我脸腾一下红了,埋着头一鼓作气跨过了门槛,跑到自行车后座旁边跐溜坐下。
“走走走!”我踢了脚踏一下,“头一回有人上门接我,被居委会阿姨看见误会就大了。”
阿波罗回头朝我笑,眼睛贼亮,长腿跨上了自行车。
叮铃铃,我们上路了。
我家离S大大约半小时路程,一路上要穿越里弄小巷,长长的宫墙,还有一条美丽的林荫道。
阿波罗骑得很稳,速度均匀,微风吹鼓了他的后衣襟,脸颊边传来清爽的洗衣粉味道。
我晃着双腿坐在后座上吃面包,漫天细碎的光斑扑洒在衣服上。
我不会告诉阿波罗,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从小到大我坐过姑父的吉普,坐过爸爸的凯迪拉克,坐过爸爸朋友的宾利,也坐过了傅勋的哈雷,但从来没有一个位置让我觉得这样舒服过。
就是舒服,说不出的舒服。
听着叮铃铃的铃响,闻着柠檬洗衣粉的芳香,看着各种各样的行人路过,巷口睡懒觉的猫,吐舌头的狗,流口水的婴儿,做饭的老婆婆,红色的宫墙,头顶雪白的栀子花。
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分外美妙。
昨晚阿波罗跟我说,自己作为交换生正式进入S大学习汉语了,希望我能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我问他从哪个大学交换过来,他说是瑞士的一个学校。
我问他当初怎么突然不见了,他说是有事回家了。
最后我还问了他废弃天文台的事,他说其实天文台最上面的观测室是通电的,只是我没进去罢了。
好吧,我也就不再追根问底了,国外小孩都比较注重**。
这么一个活生生讨人喜欢的大帅哥站在面前,我会怀疑他是鬼,那才是真见鬼了。
我坐在后座上,悄悄打量阿波罗。
他的车是凤凰牌学生山地车,手表是普通的电子防水表,鞋也是很常见的黑色橡胶凉鞋。昨晚他说自己在S大附近跟人合住——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除了长得帅一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普通的大学生。
我心里忽然觉得特别安全。
我想阿波罗一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虽然来自富饶的瑞士,但并不奢靡铺张,况且国外的留学生大多是要靠打工自给自足的,这叫经济独立。
阿波罗不是智商超群的乐似榕,也不是家底深厚的傅勋,他就是一个长得好,人也好的混血小孩儿。
他不是个高不可攀的人。
一个合适的可发展对象!。
我看着卖力蹬腿儿的他,心里一瞬间甚至闪过“假如他欠我家钱就好了”的龌蹉想法。
“你们明天有什么课吗?”阿波罗的声音自车头飘过来,就像山间愉悦的飞鸟。
“上午两节高等代数,还有一节美学概论,怎么啦?”我侧头问,头发丝飘进了嘴巴。
“哦,我明天没课,想去蹭课听。”他回答。
“你去听美学概论吧,正好两个班一起上的大课。”我对他喊,“老师是个帅老头!”
他点了点头。
星期一美学概论课伊始,帅老头从皮包里掏出一张A纸。
“鉴于最近逃课的同学增多,我决定采用签到制,每个上课的同学请亲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他面色严肃,“不许代签,我会核对人头和名字总数,代签的予以旷课处理!”
教室里一时间哀嚎遍野。
帅老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仿佛非常享受这一刻。
“今天我们讲第四章第三节,悲剧与喜剧……”
他掏出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眼镜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平心而论帅老头的课讲的不错,我从来没逃过,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必修课,另一方面因为他身上有种我喜欢的儒雅气质——讲美学的老师仪容总不会太差,我还挺喜欢研究他穿着的。
“世界上最早的悲剧起源于古希腊的酒神颂……”帅老头富有磁性的声音远远飘来。
不过今天我没空欣赏他,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门口上,直到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悄无声息落在最后一排,我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还是来了。
讲了小半堂课,帅老头开始给我们放著名悲剧赏析,他自己坐下来翻刚才传上来的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