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批评。
“他夸你呢。”乔奇笑起来,“小孩子看世界总是五彩缤纷的,他觉得你有与众不同的视角,艺术细胞是天生的。”
——是吗?我抬头诧异朝傅勋看去。
他未置可否,阳光下剪影宛如希腊雕像,一头微卷的乱发,眯着眼睛,嘴角轻轻翘起,简直性感得要命。
哦,M哥,英俊的M哥,我决定再次以自己六岁看岑凯伦,八岁看琼瑶,十岁看亦舒的丰富经验做赌注,攻下你这盘难啃的棋。
发完誓的第二天,我在摄影协会的活动室里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工字背心的美女。
尼玛,白色工字背心是多么难穿出彩的单品!只有一个同时拥有修长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平直的肩膀,均匀的手臂,丰满的xiōng部,以及毫无赘肉小腹之人才有资格穿它!。
那个黑直长发的美女显然拥有这全部一切。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居然还同时拥有蜜色陶瓷般健康光滑的美肌!我简直要控诉造物主的偏心,大偏心!。
“H~~”美女笑眯眯朝我打招呼,她穿着超短牛仔短裤,修长笔直的双腿下面是一双金色镶钻的坡跟人字拖。
——夏威夷,我一看见她就想起了碧海蓝天的夏威夷,火辣辣的热情。
“我是、M、朋友。”她从丰润饱满的嘴唇里艰涩吐出三个单词,左耳边硕大的绿松石耳环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分外风情。
我顿时觉得xiōng腔被谁射了一箭。
“你好,我叫程鹿。”我悻悻朝她伸出手去。
“D!”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强颜欢笑,傅勋挎着书包出现在门口,满脸都是挡不住的欣喜。
D,桃乐丝,港译多萝西,绿野仙踪的主人翁,含义是上帝的赠礼——这是多么好的英文名!我想起初一英语老师给自己取的悲催的“L”,不由得万念俱灰。
我就在这样一种悲伤的情绪里,眼睁睁看着傅勋和工字背心美女拥抱亲吻,虽然那只是普通的贴面礼,但也差点剜出了我的心。
大部分恋爱都会经历盲目的排他期,这是由复合型不安定因素导致的,患者通常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想自己是得了病。
傅勋向大家简要介绍了一下D,他说D是他在法国时的好朋友,这个学期刚插班进入S大学习汉语。随后在一众摄狼们的欢呼声和口水声中,两人含笑双双离开了活动室。
从头到尾,傅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过我,他的目光是如此平静,仿佛我和其他所有在场的社团成员一样,性别为男,倾向为女。
转眼又到周末,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傅勋家,手里提着这一个星期拍的照片。
给我开门的是D。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衣,长发慵懒披在肩头,领口大开露出饱满的半块xiōng脯,小麦色浑圆的大腿在衣摆下若隐若现,活像一条诱人带着露珠的美人鱼。
“是你!”她看着我显然有些吃惊。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初夏,我却觉得自己全身被兜头浇了一场冰雨。
“怎么了?”傅勋听见门铃走了出来,他上半身完全赤/裸,腰部只围着一条围巾,似乎刚刚沐浴完毕。
“小鹿?”他见我正傻乎乎站在门口,不由得怔了怔。
“你怎么来了?”他打开房门,伸手去接我掌心里的袋子,语气里颇有些责怪之意,“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将袋子缩了回来,瞪大眼睛看他。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声音开始发颤。
傅勋皱起眉头。
“D是我的朋友,昨晚我们开派对,她来不及回学校就借住了一晚。”他轻声解释,似乎在竭力压抑某种不耐烦的情绪。
“为什么你跟她都穿成这样?”我不仅声音颤,整个人也开始瑟瑟发抖。
傅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够了,程鹿,你以为你是谁?”他生硬的说着,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气。
我所有的幻想都在一瞬间里被这句话粉碎,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啊,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学生,承蒙M的赏识,做了他几天徒弟,他的家谁都可以来,他的器材其实谁都可以用,他对我的照顾,就像对协会里其他人的照顾一样,没有半点特殊之处。人家心里一点我也没有,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傅勋?这样搞不清自己的立场,简直可笑至极。
乐似榕不喜欢我,M也不喜欢我。
他们一个是天边飘忽的白云,一个是海里凶猛的鲨鱼,都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碰触的。
我十八岁的恋爱,不过是场自以为是的闹剧。
“……对不起。”我音若蚊蝇的丢下一句话,竭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转头飞也似的冲下了楼梯。
脚步声啪嗒啪嗒响起,我听见D在身后用英文喃喃问:“咦,你不去追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