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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谁欺负我一个农村老婆子干嘛,是妈不小心自己碰的。”妈妈躲避着鹏起疑惑的目光说。
“不对,一定是有人欺负你了!快告诉我,是谁?”鹏起一把拉起妈妈的衣服袖子说。
那条半旧的格子衬衫的一条袖子已经被撕开了,明显是和人发生留下的痕迹。
“没人欺负我,是妈妈搬东西的时候刮的。”妈妈目光有些闪烁地说,“快帮妈把东西搬进去,妈妈好给你做饭,你不是饿了吗!”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吃饭了!”鹏起赌气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说。
妈妈把饭做好了,叫了鹏起几次,鹏起就是不肯吃。
妈妈知道儿子的犟脾气,只好说了实话。
“妈妈今天下午在二道街卖沙果的时候,碰上了城管队的来收东西。”妈妈靠在门框上,面对着已经坐在黑暗里的儿子有些忧伤地说。
“城管队?他们是干什么的?”这是鹏起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城管”这个词。
“是政府的,专门管不让随便摆摊卖东西的。”这是妈妈对城管的最直接的理解。
“政府的?他们打你了?政府的也不能随便打人呀?”鹏起气愤地说。
“其实人家也没打我,只是要收我的东西,我拦着不让收,就撕巴了几下,不知道怎么的就碰到眼睛上了。”妈妈无所谓地说。
“那他们没把你的东西收走呀?”鹏起瞟了一眼黑暗中的三轮车说。
“收走了,连车都推走了,我一个女的怎么地也舞扎不过四五个大小伙子呀!”妈妈的语气有些激动,似乎又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您是怎么又把东西要回来的呀?”鹏起有些不解地问。
“我就跟着他们去了他们的办公室,找他们的领导,求他们可怜可怜我呗。”妈妈说。
“那他们就把东西都给你了?”鹏起有些不信地问。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个队长听说我一个农村老婆子为了供儿子上学,一个人在市里摆小摊,确实够困难的,就让手下的人把东西都给我了。”妈妈说,“那个队长好像姓丁,说话虽然横了点,可心还真挺好的!”
被人家打了一顿,连衣服都撕破了,妈妈不但没有怨言,反而还念起人家的好来。
“城管!”鹏起在嘴里嘟哝了一句,站起来进屋吃饭去了。
吃过了饭,鹏起在台灯下温习功课,妈妈坐在旁边补被撕坏的衣服,鹏起这才发现妈妈裸露的两条胳膊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
“这些人也太狠了,对女人也下得去手!我明天找他们领导去评理!”鹏起雄地说。
“评什么理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缺胳膊少腿的!再说了,‘民不与官斗’!人家是政府的人,你还想斗过人家?”妈妈一边缝着衣服一边说。
“可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鹏起恨恨地说。
“儿子呀!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给妈好好的学习,等你将来有了出息,当了大官,管着他们的时候,看看谁还敢给你妈气受!”妈妈目光中充满期待地看着儿子。
“一定!”鹏起在妈妈期待的目光中重重地点着头说。
从那天以后,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城管发生一场遭遇战,有时候是收点东西,有时候是罚点款,不过以经很少再有肢体冲突了。时间久了,不但妈妈早已经总结出了一套对付城管的办法,就连鹏起也都习以为常,不再把妈妈被城管处罚当回事了。
“真是造化弄人呀!”鹏起心里想,“没想到明天自己也要成为‘城管’了!不知道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做何感想?”
前面左转经过一处集贸市场就了二道街的街口,妈妈平时就在二道街里面摆个小摊,在城管管理放松的时候就向集贸市场里面侵蚀,在城管管得严的时候,就到相对背静的小巷子里去出摊。
鹏起知道妈妈在等着他转业分配的消息,就直接到这里来找妈妈,想接妈妈一起回家好详细商量一下要不要去城管大队报道。
“快跑!城管来了!”
鹏起刚拐进二道街的街口,就见一帮小贩推车的、挑担的,还有背着包的、抱着筐的,从二道街里面发疯一样的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