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人当了皇帝,所奢求的事情自然会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别人不过只是看一看,他却能够肆无忌惮的把看到的想到的,变成真正握在手里的。
“不要走……不要走……”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头上顶着冷汗,回忆着梦里林拂羽冷冷的眼神。
他知道其实他留不住这个少年,不管是名利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终有一日他厌倦了,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皇上就这么喜欢他?”女人的笑容显得居心叵测。
“不关你的事!”
女人冷笑了一声:“看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嘛,想下手还不容易。”
皇帝回过头去看着女人。
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如果没有她,他可能永远都坐不上今天这个位子。
也许韦后是对的。
就算再美再好的东西,只要不是自己的,那就没有任何价值。
“得不到,那就弄死他!”
皇帝在女人森冷的声音里,微微打了个冷战。
那个时候,皇帝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小羽,他只是希望他不要走,能留下来,永远永远地陪伴着他。
可是对于一只喜欢在天上飞的鸟,除了折下它的翅膀之外,皇帝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林晚照很快被调到龟滋阵前去守关,这比他本身的职位要高了三级。
临走之前他托三郎照顾小羽。
“我会给他找个好媳妇的。”三郎嬉笑,“等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你林家的大侄子了。”
林晚照知道三郎虽然喜欢开玩笑,但办起事是一点都不含糊,向他深深一揖到地:“烦劳郡王殿下,小羽天真无状,还是个小孩子,您为他多费心。”
三郎也微敛了笑容:“你放心吧。”
林晚照和三郎谁也没想到,这一场郑重其事的承诺,到了最后竟完全变成了空言。
小羽还记得林晚照走得那天,他把头蒙在被子里,窃喜着以后可以无法无天,没有人敢管他了。
他的记忆到此为止,从那年以后,他就没有再记起关于林晚照的任何一点事情。
而小羽记得的最后一场雨,是在将入冬日里的深秋。
那一天又yīn又冷,却是订好了要到山里围猎的日子。
那天小羽穿得一身白色的猎装,那是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林晚照用一个月的俸禄买给他的。
他的马是常梦春从临安调来的千里马,通体乌黑,算踏雪。
他并不稀罕衣服,却惋惜那匹马。
“这种天气,马会被淋病的吧,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旁边小太监笑了:“您可真有意思,不担心皇上的龙体,不担心自个儿,却担心那长毛的畜生,马要是不能雪里来水里去,那还要它做什么?”
虽然小太监说得也没错,可是小羽却还是一味地痛惜他的马被淋湿了。
一向喜欢说笑的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这让湿淋淋yīn沉沉地天气,更添了几分烦闷。
水不停地打在脸上,让人有一种冷彻心肺的痛楚。
小羽永远都记得那场雨的冰冷和寒苦,永远都记得那雨滴打在身上几乎的感觉。
这种天气不要说是打猎,就算是出来游玩,那也根本不可能尽兴。
可是皇帝却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所有的人也只好跟着他。
小羽实在厌烦了没完没了的秋雨,趁着人们不注意,从人群里悄悄地溜出来,想自己回到住处去,他这种做法实在胆大妄为,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他不但做了,而且还跑得很快。
想到那些人还在傻呵呵地淋着雨,心里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窃喜。
马在雨后湿淋淋的地面上奔跑,很快就要跑出了密林。
然而就在这时候,马的前蹄一软,整个向前匍匐,小羽只觉得眼前一黑,人悬空而起,就往下一直坠去。
一般人在这时候早已经慌了手脚,可是小羽并不是一般人。
他猛一踩马镫,人向上跃去,几乎跳出了那个深坑。可突然之间,铺天盖地的黑暗落下来,像一个大而圆的盖子,牢牢的笼罩在了头顶上,让他再也看不到那本来就已经蒙昧不明奠空。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后,头顶上的黑暗略微挪开了一些。外面奠似乎放晴了,那种光亮可以令人疯狂。
小羽向着那光亮扑过去。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出现在了那缝隙前。
小羽愣了一愣:“大叔?”
那个男人背后有很大很大的一个太阳,小羽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男人却只是看着他:“你答应我,以后再不会离开我。”
小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天下这么大,他怎么可能守在一个人身边。
“你答应我啊?”
“你说话啊!